“如果说,此时是公子遇危,步步败退的人不是石磊,而是公子,你绝不会心软,你会为了他,泯灭你自己的良知,哪怕付出再惨重的代价,死掉再多的人,你也会坚持着要让百姓参战,解大隋之危,解公子之危。”
“鱼姑娘,我期待,你永远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你永远为了公子,而倾尽全力。”
他说出如此自私的话时,带着淡泊而从容的笑意。
其实自打鱼非池她再入邺宁城之后,上央就一直充当着一个很普通,很透明的角色,很少会对各项大事提出自己的看法,他就像是有意要把这些事情交给这些年轻人一样,看看他们到底能掀起多高的浪,有多大的本事去征服这个天下。
年轻人未令他失望,三个无为七子的智慧令人惊叹,他们的高谈阔论也好,他们的低声交流也罢,总是闪耀着光芒,年轻人总是有他们理应闪光的地方。
但是能在大隋推行变法,使大隋在血与火之中重生,变得更为强大更为恐怖的毒手上央,他从来也不是平庸之辈,他从旁观看,他看得到每一个人的长处与优势,也看得到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激发他们全部的战斗力。
鱼非池与石凤岐在一起,不是变得更强,他们之间的情感会让他们变得多愁善感,变得贪念自由,越是拥有,越是想拥有更多,得了瓜还想要果,得了糖还想采蜜,得了心爱的人,还想要平稳的生活。
人总是贪心的,不是吗?
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拼尽全力,因为他们再不去拼命,他们就连希望也会失去。
他盼望着,鱼非池再一次一无所有。
恶毒又自私的想法被他如此坦然地说出来,带着从容淡泊的笑意,却让人觉得,十分在理。
如若连他们都没有准备好,那大隋,还争什么天下?那公子,还破什么长命烛?
他收起折子缓缓起身,素雅洁净的长袍翩然而动,他走了两步又停住回首:“对了,我知道那日公子大婚的军中急报,是个谎报,鱼姑娘,谎报军情这种事可是要定死罪的,我身为大理寺卿,定出了这大隋律法,功过不相抵,这笔帐,我便先给你记着。”
鱼非池看着上央离去时沉稳而无声的背影,轻笑了一声。
她从来都知道,上央与隋帝是没那么轻易放过她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再把逼到一无所有。
那是连鬼夫子都赞叹的人啊,那是连无为山都不用去走一趟,便能做出惊天大事的上央先生,他若是出手,自己该如何应对?
眼下大隋还在面临着一场恶战,他真的来得及吗?
如果来不及,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至少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贪得与石凤岐些许的相守时间?
“被他吓到了吧?”隋帝的声音细微地在她耳边响起,那方睡着的隋帝正眯着眼睛看着她,冲她招手示意她坐过去。
鱼非池提一提心中一口气,坐到他床榻边上:“陛下。”
“怕吗?”隋帝笑问她。
“不是怕,是觉得挺累的。”鱼非池也笑,反正大家对彼此双方的企图都心知肚明,倒也没什么必要再怒着一张脸敌视着了。
“他不是我,鱼丫头。”隋帝已经很枯瘦的手拉着鱼非池,“你可要做好准备啊,上央呢,是我最好最好的臣子。”
“陛下,你们一君一臣除了要操心国家大事,还要操心我们这些年轻人的儿女情长,你们不累吗?”鱼非池干脆托起了下巴笑问着隋帝。
“不,鱼丫头,你错了,国家大事也是人去做的,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我们不过是把不该有的情欲斩掉,得出更好的人来,来完成国家大事。”
隋帝笑着点了一下鱼非池的鼻子,低微的声音发出嘶哑的干笑,“上央没说错,你们两个在一起,是互相制约,盛世中是极好的,你能帮着他做一个明君,但是丫头,乱世里,要的是暴君,暴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