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范围的摩擦总是每日都有,今日你戳我一剑,明日我捅你一刀,谁也没占得便宜,但是大规模的战役始终未起。
韬轲好像是有意要维持着现状,大家都不得安生,但是大家也都不会全力以赴,如此一来,倒是令大隋领兵的二皇子石牧寒有些费解了。
韬轲与石牧寒两人既有过旧仇,也有过新恩。
旧仇是当年无为学院司业游方时,韬轲与鱼非池他们一道阴过石牧寒,那一次着实把石牧寒阴得不轻,他都不得不去寺中避风头整整两年。
新恩却是在旧白衹之事势如水火的时候,韬轲暗中助力过石牧寒破坏上央的变法,虽然成效并不大,未能令上央有什么损失,但是总归有了联系。
石牧寒看不太懂韬轲这路数,但是他得过隋帝严令,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出兵,所以他也只有就这么守着边疆,应付着韬轲时不时的骚扰。
商向暖翻着这大大小小甚是无聊的战报,嘴里咬着个果子皱着眉头:“这般磨蹭下去,要到猴年马月才算个头?”
旁边的绿腰给她倒一杯酒:“他自有他自己的打算。”
商向暖便歪着头看着绿腰:“你就不心急见他?”
“他说过十年后会来接我,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还有七年,我不急。”绿腰沉稳了很多,但是那副豁达的性子没变,什么事都想得透,青楼出身,对很多事,都是想得开的。
商向暖接过她的酒,看着绿腰一身碧衣,莫名笑了一声。
“长公主笑什么?”绿腰好奇问道。
“在笑,你与我那非池师妹也算得上是朋友,她在旧白衹所行之事,本来就对你不利,倒不成想,你却看得开。”商向暖摇摇头。
“非池姑娘性子向来桀骜洒脱,将她困在那处,她已是极为难过了,一方是她爱的人,一方是她的朋友,还要顾及你们同门情谊,她又能怎么办呢?像现在这样,各取一半,相安无事,已是最好的结果,我不能指着所有人都得来帮我,谁也不欠我的。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我算什么呢?”绿腰笑着站起身,看着外面的落雪纷纷。
那年与他们初相识,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大隋的雪要比这里大得多,厚得多,细细的雪粒子像是细沙,铺得松松软软厚厚一层,阳光一照,反射起晶莹细碎的光,颇是好看。
商向暖看着她背影,想起那日她质问鱼非池,窦士君是你的大师兄,你心疼他,难道韬轲对你就不好吗?
如今回想,是自己太过了,那时候的非池师妹,怕是比任何人都要难过吧?
最不敢面对七子决裂的她,强拼硬凑着七子表面的完整,却仍抵不住内里的分崩离析,到后来窦士君赤焰焚身,以死殉国,她已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现在她下落不明,无人知她去向,是否也正是因为旧白衹的事,对她打击太大,痛得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所以干脆躲起来?
想了这许多,商向暖也走到绿腰身边,搭着肩头看着外面的雪,她比绿腰要高一些,个子也大一些,气场更不用说,要大气雍容得多,绿腰站在她身侧倒是显得娇小玲珑了。
好像想一想,能把商向暖这雍容气度压下去的,只有那个什么事都慵懒嘲弄的非池师妹,她轻轻巧巧一抬眉,便压得众人群芳黯然。
“这一次,就看韬轲能不能拿下西魏吧,不图别的,让你与他见一面也是好的。”商向暖轻声叹息道。
绿腰笑了笑,抬了抬下巴:“长公主殿下你真的认为,非池姑娘,会一直躲下去吗?”
“什么意思?”商向暖微惊。
“我见多了世间男女,也听多了情爱故事,别的我不敢说,唯这男女之情,我比你们都要明白一些,非池姑娘那么喜欢石公子,而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但你也要知道,非池师妹不是普通人,她有极其强大的自控能力,否则她何必要离开石师弟?”
“应该是因为,她如果再与石公子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的。不过我也不清楚,你们七子之间的事,总是风云诡谲。”绿腰笑着摇头,却见商向暖严肃了脸色。
如果真如绿腰所说的,那她的非池师妹,会在何处出手?还是说,真的只是绿腰料错了鱼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