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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衹的秋天透着浓烈的肃杀与萧瑟,但也带着令人震撼的鲜艳颜色。
虽然这个国家的名字有个白字,但是国内却到处都是红色枫树,这种在秋天才会尽情妖冶疯狂美艳的树木,与一排排高大的梧桐一起,红黄树叶相交织,交织出了一片如烈火焚烧的图画,颜色亮丽得令人心生澎湃。
音弥生仍旧喜欢画这些山水与奇景,他擅丹青,笔下的人也好,物也罢,都透着灵动与气韵。
他将这满目绯红的深秋留在白纸之上,一笔一式都专注认真,像是任谁也无法打扰到他这种专心致志一般。
待得他画笔搁下,落成,才抬起头来看着坐在他房中一个人已出神了很久很久的石凤岐。
他把画挂起,走到桌前看着桌前红泥小火炉煨的一壶酒,酒早就烫好了,石凤岐忘了去取。
“你若此时不去与她解开心结,以后就更难了。”音弥生提起酒壶,将烫好的酒水倒入白瓷杯中,递给石凤岐。
“你南燕准备得如何了?”石凤岐不接他的话,咽下滚烫灼喉的清酒问道。
音弥生又给他添一杯:“快了,但是,现在是她在掌事,你真的还要这么做吗?”
石凤岐又饮一杯,神色淡淡,如这酒水的颜色:“早些准备好,以防万一。挽将军那边若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挽老将军没说什么,倒是挽澜那孩子托人带了信,信中问你与鱼姑娘是否还好,又说北方天凉,他看不起鱼姑娘一天到晚的怕冷,南燕暖和,准她去南燕避冬躲寒,还大发慈悲地赏她将军府里一间房,允许她住上些时间,你说我怎么回?”
音弥生说起这个时,也觉得好笑,当年老将军有事要离开一年,挽澜愣是一个字都没给他家老爹带去过,鱼非池这走了才没多久,小屁孩儿倒是惦记得很,一脸不屑地挂念着鱼非池。
石凤岐面色稍加柔和,放下手下酒杯,看着音弥生道:“在他长大之前结束这一切是最好的,否则下一个十年,上战场的人就是他。”
“想不到你还有这份柔情在。”音弥生捏着杯子朝他抬了一下,笑说道:“我还以为你真如面上的那般决定要决定断情薄义了。”
“少说废话你能死?”石凤岐呛他一声。
“那你以后可不要来这里望着对面鱼姑娘的房间,一坐就是一整天,碍着我作画了。”音弥生笑声说。
“几张破画把你能得!”石凤岐白他一眼,提起了袍子还真就走了,走到门口他深深看了一眼鱼非池紧闭的房门,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间院子里住的人一下子少了两个,南九迟归去了窦士君那儿,只留了剩余几人,若不是有苏游成天话多爱吵爱闹,给这里带来点人气与活力,大家几乎要以为这院子里的三人已经死掉了,才可以一天两天的没个声响和动静。
到了这关头,石凤岐依然没有上去跟鱼非池主动和解,他好像突然之间变得格外小心眼,格外较真,格外的没有男子胸襟,要跟鱼非池死磕到底,绝不低头一般。
除了这以外,他还对谁都没有好脸色,一天到晚都像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远远看着他那张臭脸都想避开,免得触他霉头。
说来实在是可笑,如今唯一还能见得他原本面貌一丝一角的人,竟然是他之前千般心烦,万般讨厌,反复提防的音弥生。
自鱼非池那日说她要接替窦士君守白衹之后,大家都没再跟她说话了,不是什么别的原因,是不知该说什么,小师妹不比大师兄那般,个个都晓得大师兄是个脾气好的,性子温和的,所以谁都不介意往他心上捅刀子,一个比一个捅得狠捅得准,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他,把白衹捅得死得透透的。
但是小师妹的性子又刚又烈,胆敢在她面前说那些话,不被她三言两语怄死算他们看错了鱼非池。
还有一个原因是,大家心里面都隐隐觉得,小师妹如果出手,将比大师兄要狠得多,毒得多。
他们连接大师兄的招都是全力以赴,要接小师妹的招的话,怕是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并且将所有的消息与动向都全部藏好,以免被她窥一斑见全豹。
这样一来,原本还假假着有几分和谐的白衹王宫,简直变成了无人生还的死寂之地一般,沉重的压抑与极致的沉默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以免被鱼非池拿到什么机会,他们都在等,等鱼非池接任窦士君入主白衹王宫之后的,第一个动作。
他们全神戒备地,在等。
某日太监一声高唱:“国相大人宣石公子晋见。”
所有人便像是蛰伏了一整个冬季,听到第一声春雷的地下冬虫,全都复活,目光炯炯,注视着石凤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