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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石凤岐进宫去看卿白衣的时候,已是当日晚上了。
两兄弟没说什么,石凤岐为卿白衣做的事,卿白衣都记在心里,不用挂在嘴上,卿白衣心里的苦,石凤岐也都清楚。
两人拿了骰盅拿了酒,在御书房的地板上席地而坐,摇个三五六,喝得七八九,痛痛快快地喝得大醉,守在门外的太监不时听到里面传出分不清是笑是哭的声音。
“温暖怎么样了?”石凤岐问道。
“你不是知道吗?我对外说她已经死了,这样商帝就不会挂牵着她,也不会把她带走。”卿白衣灌了一口酒,酒水顺着他满是胡碴的下巴淌下来,他闭眼都是泪:“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也许我哪天想开了,就会放她离开吧。”
“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温暖不对劲的?”
“从我爱上她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她只是商帝派来的细作,不过,无所谓了。”卿白衣浅笑,眸子泛着回忆的颜色,“我只是后悔,没有早些送她走,把她害成这样。”
对卿白衣他们而言,他们不会知道温暖中的是什么毒,也不会知道那毒是从何而来,他们只会以为,商帝给温暖下了毒,要害死卿白衣,如果温暖回去了,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温暖回去了,她的命运真的就会更好吗?
被阴谋蹂躏的女子,她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卿白衣扔了手中的骰子,倒在地上,指着那御案:“以前,卿年总是喜欢趴在那桌子上看我批折子,等我一批完,她就拉着我出去玩。”
“逝者已去,节哀顺变。”石凤岐也没有更好的话来安慰他,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我没事的,我知道你想带鱼姑娘离开后蜀,走吧,这后蜀我看得住。”
两人头对头,大字形地躺在地上,旁边这里那里的洒着几粒骰子,两人是半点不讲究。
“老兄啊,帮到你这一步,我就真的不能再帮了,再帮下去,这后蜀国可就没人听你的了。”石凤岐抬手拍拍卿白衣的脸。
卿白衣甩开他的手,笑道:“我知道,放心吧,我没事,你两去祸害南燕吧,把那音弥生给我带走,我看着他就来气,想弄死他。”
“嗯,带走,喝!”石凤岐坐起来,抱着酒坛。
“喝!”卿白衣也坐起来,提起酒坛与他碰了一下,仰头灌酒。
石凤岐他重伤未愈,一路辛苦,又瞒着卿白衣伤势,舍命陪君子的两人喝得烂醉,再抬出宫来时已经倒得七荤八素,倒在床上叫都叫不醒,再摸摸额头,烫得摊个鸡蛋上去都能熟了。
鱼非池最是讨厌这些醉酒的人,看着他连皱眉头,皱得小脸都挤在一起:“这就是他说的等他回来我就不用受累了,他有一句靠谱的话吗?”
朝妍好脾气地哄她:“我听说今天早上早朝的时候,蜀帝一反常态,处事井井有条,也不再似往日那般惫懒,师妹你放心吧,累不着你了。”
“是啊是啊,说来我们到偃都以后,都未好好喝次酒,等石师兄醒了,我们痛痛快快醉一场。”商葚也连忙说。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鱼非池出去,纷纷对着叶藏与瞿如使眼色,赶紧把石凤岐弄醒,不然等下师妹跑了他都不知道。
卿白衣的确是一反常态,他如个真正的帝王那样早朝,处事,用人,虽说有些事仍未做到完美,但是比之以往也是进步极大。
而且他不怎么再爱笑,据常年侍候他的小太监说,君上自那日与石公子痛饮一场之后,再未对谁那般温和亲切过了,总是面容冰冷的样子,谁都不敢在他面前出半点纰漏,生怕惹得君上不痛快,就要掉了脑袋。
鱼非池听着这些话,剥着手里的花生,剥了一堆累在桌上,却忘了放进嘴里。
石凤岐重病了好些日子,伤口仔细调养也耗上了不少时间,才渐渐恢复元气,鱼非池总笑话他练一身武功有什么用,还不是一身皮肉难敌刀枪。
石凤岐便恼:“你让南九身上背几刀试试,我看他受伤了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鱼非池则懒懒地倚着门框道:“南九武功不知多好,才不会像某些人这么容易受伤,娇滴滴像个娘们儿似的。”
“鱼非池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
后蜀一切都走上正轨,鱼非池不再插手后蜀任何事,卿白衣像个真正的帝王那般打理着国家,听说他砍落许家九族人头时,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鱼非池的心里酸楚得厉害。
偶尔她也会去宫中看看温暖,她似个活死人一般躺在华丽的琉璃殿中,精致且脆弱。
再后来,卿白衣都不再有时间与鱼非池他们说话了。
一天飞雪,后蜀的雪花飞得不似在大隋那般猛烈,成团成堆的劈头盖脸往下砸,而是一缕缕一朵朵的,飘来温柔的凉意。
鱼非池坐在姜娘的茶棚里看着江上飞雪的好景,捧着一碗热茶汤,姜娘看看她手边的包裹,笑声道:“鱼姑娘这是要远行?”
“嗯。”鱼非池点点头。
“能不能问鱼姑娘一个问题呀?”姜娘挨着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