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凤岐。”
“嗯,我在。”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想发泄一下。”鱼非池站定了步子,认真地看着他。
“你想怎么发泄?”石凤岐也转过身对着她。
“转过身去,背对着我。”鱼非池挥挥手。
石凤岐闻言有怪,但也不多说什么,便转过了身。
大雨里,鱼非池深深吸一口气,沉于丹田,手脚并用,开始对着石凤岐拳脚相加。
她没武功,没内力,拳头打人并不痛,腿脚踢在人身上,也伤不到几分,便是她使上了全部的力气,也不将石凤岐打痛到哪里去。
就算是她总有一副强悍而倔强的样子,她的身形也总是苗条而修长的,甚至还有几分削瘦病弱。
在狂风骤雨间,她一拳一脚地打在石凤岐身上时,拳脚都扬起一道道清亮的雨水,远看着她更像是一尾在雨中被打得零落的芦苇,飘飘摇摇,像随时会被折断一般。
而她始终未再发出什么声音,咬紧的牙关好像是最古老最忠诚的城墙,誓死悍卫着尊严,不泄漏半分软弱的迹象。
石凤岐站在那处,松掉了雨伞,双拳紧握一动不动,站得如块石头,任由鱼非池的拳脚夹着雨点打在他身上,他不作任何反抗与拒绝。
他倒是希望,鱼非池此时会武功,能把他打得吐血,打得重伤,如果这能使鱼非池心里好受一点,他觉得无妨。
他的面容不知什么时候起,线条越发硬朗明显,不再似当年年少时有着柔和的模样,雨水顺着他坚毅的面容线条汇集,再坠在地上,溅开水花,最后一弹,打在他长袍上。
见着他长袍飞旋,步子一转,他转过身来将鱼非池狠狠地拥进怀里,力气大得要勒断鱼非池身上的骨,下巴贴在她头顶上,紧抿的嘴唇抿成了一道线。
鱼非池在他怀中依然双拳紧握,双拳都轻颤,口中尝到血水的甜腥味,雨水打得她有些睁不开眼,这地方可以躲雨,她便未起身,有些剧烈的喘息,她归咎为刚才打石凤岐的时候用了太多力气,这会儿气喘不匀。
“你有没有碰她?”鱼非池低声问。
“没有,我向天起誓,若有虚言,我死无葬身之地!”
“好,你若是碰了她,你就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鱼非池没有那么好的胸襟,这种时候会像滥俗言情剧里的小白女主一般,伸出手指来按住他的唇,说一句“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相信你。”最后一眼泪地与他相拥相吻。
她平日里是无争无求什么都不理会不在乎的模样,可不代表她没有烈性子。
鱼非池心思狠着,烈着,对于在乎的事,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
但不知为何,石凤岐听到她这样说时,竟觉得,这才是她该说的话,该有的样子。
她怎会如别的女儿家那般,三言两语便能化得柔肠百转?
若她是那般,自己又怎会恋她至贪?
约他来此的人,自然不会是许清浅,许清浅相邀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约他到船上去的人是卿年。
那个活泼天真,一口一个“石大哥”的卿年,卿白衣的妹妹。
她说她请石大哥帮个忙,帮她好好劝一劝音弥生,总归是自己认了的小妹,她为情所困心心里头苦,想找人说一说,石凤岐没有理由拒绝,应邀而来。
几杯酒下肚,四肢渐软时石凤岐方觉不对劲,防天防地防不住自己人作怪。
等到屋中香气弥漫而起时,他迷糊间看到许清浅慢步向他走来,一步解罗衫,一步褪薄衣,再一步诱人的声音起,他也听到卿年啜泣的声音:“对不起,石大哥,对不起!”
石凤岐心知要糟,没有时间去责备卿年干的蠢事,一掌拍晕了自己,封了几处穴道,保证自己不会吸入那销魂蚀骨的香味被迷惑,就此昏迷过去。
一直到鱼非池一盆凉水泼在他脸上,他才醒过来。
所以,他并没有碰许清浅,他可以向天起誓。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许清浅要的不过是有这样一度“春宵”的好景象,要的不过是她已成为石凤岐女人事实,要的就是生米作成熟饭迫得石凤岐不得不娶她。
他没有碰许清浅的这件事,唯一的用处在于,他可以向鱼非池起誓,而他知道,鱼非池会信他。
纵所有人都不信,鱼非池会信,她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