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眨眨眼,选择了沉默。
这沉默在石凤岐的意料之中,他轻轻抚了抚鱼非池的后背,在她耳边缓缓呼了口气……
“你开始有一点点胸了。”
鱼非池十分痛苦地闭眼,她真的,很想就这样掐死石凤岐。
眼一闭,心一横,她猛地一把推开石凤岐,双脚也离了他的腰,她气冲冲地要从他身上下来。
一脚踩空,她脚下的雪滑落了屋顶,半个身子都偏在了半空中,鱼非池挥着双手一把抓住了石凤岐胸前的衣襟,大有要死一起死的架势。
石凤岐从容自若笑吟吟,揽着她腰脚自凌空处将她轻松捞回来,弯腰一欺,鱼非池倒在他臂湾里,两面相贴,中间不过一掌厚度的距离,都能感受得到对方的呼吸,闻得到凛冽雪中来自她身上的幽幽芬芳。
原来他的瞳仁如此好看,黑成了最纯粹的颜色,湛亮着耀眼的光,大概真的只有自己这样瞎了眼的人,才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这双眼睛看进自己心里。鱼非池心想。
石凤岐拈了一缕吹到鱼非池面上的发放至她耳后,那双湛亮的眼睛里浮着笑意,他带一分戏谑八分真心,还有一分无奈,挑眉而笑:“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吻你?”
……
是的。
小鹿啊,它在鱼非池心里乱糟糟地撞了一撞。
所以鱼非池一巴掌打在他下巴上,迅速站直了身子。
“年轻人,这样调戏良家妇女是要治罪的。”她叹气。
石凤岐捂着下巴笑出声:“我兄弟是大隋太子和太子他老子,后蜀国君跟我拜把子,商夷皇帝敬着我三分,另四个与我各有交情,你倒是告我去。”
“请问,在大隋国杀人,判几年,急。”
石凤岐让她逗笑,笑容明媚,欺得日头光芒暗几分,他握着鱼非池的手望向下方:“不逗你了,你看那里。”
他挑的这楼有点特别,临着老街,却因为几排常青柏树拦在中间,上面的人看不见上方屋顶,而屋顶上的人却可将老街上的事物尽收眼底。
他手指一指,指的正是已成一片废墟的奴隶场。
屋顶已经烧没了,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奴隶场里面的样子。
那些一格一格间开的土胚房子,铁栅栏,狭长得令人窒息的甬道,破烂了高台曾是展示奴隶的台子,高台前方是一排排炭黑的桌椅,自命高人一等的贵人曾坐在这处,挑选他们看中的下奴。
这一片废墟中还站着一个人,他捏了块帕子正捂着鼻,背对着鱼非池与石凤岐。
“你做了那么多事,唯独毁了这地方,最令我开心。”鱼非池突然说。
石凤岐偏头看她,她脸上有清寒之色。
“你是在为南九鸣不平?”
“不是,我在为那些不将人当人看的贵族,感到不耻,羞于与他们同为人类。”
石凤岐笑道:“既然你这么讨厌奴隶贩卖,我们把这奴隶行当毁了如何?”
鱼非池奇怪地看着石凤岐,在这个大陆上,不论男女老少,不论平民贵族,他们所有人对奴隶制度表示接受,认可。
这是他们一出生起便存在的事物,就像天上会下雨,地上会长草一般自然而然的存在着,自小他们便是习惯着这样的存在,在他们的认知中,不会觉得这有任何怪异与不公之处。
石凤岐是怎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毁了这行当的?
见她神色有疑惑,石凤岐坐在飞檐处晃着腿:“你不必奇怪,我幼时跟上央去过一个叫南燕的国家,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天下七国中,唯独南燕没有奴隶的存在,叶家想尽一切办法想将生意延伸进那里,也未成功过。我问过他们的国君,为何不同意奴隶生意,那可是大把的银子进出。南燕国君告诉我,因为他们南燕弱小,在七国中受尽欺凌,才知道被人欺凌是什么滋味,同样,奴隶也很弱小,也受尽欺凌,推己及人,国与国之间尚还在追求永不可能的公平,人为什么不可以?自那以后,我对奴隶生意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行遍天下,视野便与常人不同,这是石凤岐最宝贵的财富,与各国皇室的深厚交情,倒在其次了。
“南燕?”鱼非池念了一声这个国家。
“嗯,南燕。那地方,很漂亮,但是漂亮的地方也很脆弱,你想去吗?”石凤岐说道。
“想去看一看。”如此神奇的地方,倒是让一贯懒于理事的鱼非池,生出了几分兴趣。
该是何等开放的地方,何等仁义的国君,才说得出这番不该存于这世界上的话来?
“等到从学院里出来,我带你去。南燕有种小船,特别有意思,顺着街中的小河流下,可以看尽街道两岸的好风景,夏日里浣衣的妇人还会往船上浇水,说起来我还有一只小船停在那里呢。”
鱼非池听了只笑,他有哪里是没有去过的?
“对了,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石凤岐说着下巴点点下方站在奴隶场废墟里的男人。
“知道。”鱼非池看着石凤岐的眼睛:“我说过,你要是玩得太大,自身有危险,我会捞你。”
石凤岐一愣,小丫头片子口气倒是大得很,他大笑出声:“好,那你捞着我,咱们一起把叶家干他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