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是在施恩图报。”谢怀章温和的凝视着她,语气认真又沉稳:“阿颜,看在我们那次交集的份上,别计较我的隐瞒,也不要再生气了可好?”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知道了谢怀章这让人难以接受的真实身份,又莫名其妙的自己生了半天气,容辞的情绪起伏很大,说不出是想哭还是想笑,方才刚知道谢怀章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听他说了这样一番话,不由得羞愧难当。
她捂着脸道:“二哥,你再说这话就是存心让我无地自容了……”
谢怀章道:“那就是不气了?”
容辞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低声道:“该说抱歉的是我,你也别跟我计较……”
看着她面带惭色,不像是刚才那般心中存着气的样子,谢怀章眉梢眼角慢慢渗出淡淡的笑意:“其实你我之间,又何至于此。”
……
两人算是说开了,容辞因为谢怀章的身份心存顾忌,加上李嬷嬷当日所说的话,更想与他保持距离,可到底因为刚才冲人家莫名其妙发了脾气,两人刚刚和好,她也不好在这时候主动疏远。
之后言语间一来二去,竟是芥蒂全消,就像是之前不知道他就是当今天子时一般,不知不觉就忘记还要对皇室对皇权心存敬畏了。
眼看再不回去,宴会中的人就要起疑了,这里离含元殿不远,容辞记得路,就自己先走一步。
这时已经月上中天了,所有人都在含元殿周围活动,路上也没什么人,容辞走了还没几步,就听见前方像是有什么人在压着声音争吵。
容辞生怕在宫中撞破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见状便躲在一旁的假山石后,想等二人离开再走。
她本以为这两个人怎么着也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吵完,却不想不多会儿就没人说话了,之后就隐约见到人影从假山这边离开,那人头上一支金色的虫草步摇在灯光与月光的照射下分外显眼。
容辞也没细想,又留了一会儿,确定没人了之后才出来,继续往含元殿那边赶。
她怕再遇上什么不该看的,便加快了步伐,不想在外多留。等到了含元殿偏门外,还有几步就是入口的台阶了,也没再撞上什么事。
她松了口气,停下来站在殿门后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想歇一歇松口气。
但不想怕什么就偏遇见什么,她刚刚平复下略微急促的呼吸,就见离她所站之地不远的地方有衣裙的影子,仔细一听,好像是有什么人在遮的严实的角落里轻声啜泣。
容辞就很纳闷,自己难不成是跟这大明宫犯冲不成,怎么统共就进了两次宫,次次都波折丛生,竟像是这宫里没有能让她下脚的地方似的,总是遇上各种事故,落水也就罢了,好不容易遇上个朋友,都能在这里离奇的发现他居然是当今圣上。
现在也是,不到两里地的距离也能撞上这么两件事,她分明一点也不想知道旁人有什么秘密,这又不关她的事。
这时,那边传来了带着愁绪的低语,那声音又细又小,不仔细听还听不见:
“……你当初的话,我一刻也没有忘过……”
容辞皱着眉不想再多待,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她一退正巧靠到了那人胸膛上。
容辞惊讶之下忙避了一避,脚下没来得及站稳就被扶住了,她抬头一看,见谢怀章站在身后正扶着她的胳膊。
她刚要张口,便见他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那边的声音继续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容辞不解的看着谢怀章,却见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之后他便拍了拍容辞的肩膀,指了指另一侧殿门,随即退了出去,想来是要从另一边进去。
容辞心中略有不安,但又不知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不想留下来被旁人察觉,便只能暂时先将疑虑甩出脑海,径直入了殿内。
此时宴已过半,正是最放松的时候,加上皇帝不在,众人便都在做自己的事,有的在观赏歌舞,有的与相熟之人交谈,有的离席不在场。
容辞回了自己座位,才发现身旁的顾宗霖和顾悦都不在,也不知去了何处,倒是谢宏一改往日跳脱的性子,仍是老老实实的捧着酒杯坐在原处,见容辞回来还战战兢兢摆了个笑脸。
容辞见他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端着酒杯转身敬了他一杯,仍是用了以前的称呼:“宏小爷,我刚才气昏了头,不是故意难为你的,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将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谢宏一整晚都心惊胆战,生怕谢怀章和容辞两个谈不拢,自己两边不是人,回去说不定还要吃瓜落,此时见容辞和声细语,脸色也好看了,便知他们已经和好如初,他也放下了心,与容辞对饮了一杯,低声道:“刚才赵公公让我转达,若您之后遇上什么难事便差人到成安胡同的谢宅传信与我,我自会向上通传。”
之后他看着容辞点头后转身的背影,还在想陛下是用了什么招数,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将人给哄好了,明明平时那么闷的一个人,真是人不可不可貌相……
容辞坐下没多久,就感觉周围的人都变得斯文严肃了起来,之前歪着身子聊天的人也坐的笔直笔直的,她抬头一看,果不其然见谢怀章已经回了御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