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其实是一语双关,可是顾宗霖却没听出来,还在心烦顾悦那说不出口的小心思:
“陛下一心处理政事,并不贪恋女色,这满朝皆知,她便是如愿入了后宫,又能得到什么?”顾宗霖道:“就算陛下改了主意,不再冷落后宫,也轮不到她独得圣宠,这有什么意思呢?”
容辞才是真正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顾悦不论进不进宫都碍不着她的事。
她不怎么走心的说道:“说不定陛下就偏爱她这一种呢,天子的口味谁能说得准。”
顾宗霖动了动嘴唇,本不想跟妻子谈论亲妹妹的缺点,但最终还是神情严肃的低声说道:“悦儿的性子看似清冷高傲,实则骄纵,又总是口无遮拦,世间男子……都不太可能钟意这一种的……”
容辞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抿着嘴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半趴在炕桌上笑了起来:“哎呦!你……哈哈是亲哥哥吗?你、你说的这是什么呀?这话要是传到大妹妹耳朵里……这是生怕气不死她么?”
顾宗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向上弯了弯,随即又忍住:“我说的是实话,人总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在一起说另一个人的坏话总是拉进关系的最好方法。托顾悦的福,两人之间从容辞回来之后就一直别扭尴尬的气氛总算有所缓解,容辞也不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了。
顾宗霖接下来跟她大致说了一下宫宴的流程,又说过一会儿一位熟悉礼仪的嬷嬷会过来教导细节,叮嘱她一定要跟着认真学,莫要出差错。
容辞一一应下来。
之后顾宗霖见这边也没他什么事了,就回了前院,临走之前特意提了一下书架上的书,说是他从前边书房取了一部分,又在外面新买了一部分,让容辞若是无聊就翻一翻。
等他走了,容辞便回想了一番前世的事,发现顾悦在昭文二年确实破格进过一次宫,但那时容辞并不关心这个,要不是当时满府中为了顾悦又是裁衣服又是打首饰,弄得沸反盈天,说不定她都能不知情。
那次宴会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她虽记不清了,但她还记得顾悦进宫就是昭文二年春天的事,因为当初她还为此事高兴过——妃嫔等闲不得出宫,若是得蒙恩宠奉诏省亲,起码得提前一两年开始准备,是最麻烦不过的事,而按照顾悦入宫的位分,要召亲眷入宫,按例半年才能有一次,想来这难缠的小姑子不能像寻常人家一般隔三差五的回娘家磋磨嫂子了。
看来新妃入宫应该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了,那这次的宫宴应该会至关重要,怪不得王氏不顾儿子反对,执意要他俩带顾悦入宫赴宴——
——什么元宵宫宴,分明是选妃大典嘛!
不过这也不关她这个已婚妇人的事,她这个丈夫尚未袭爵,家室又不出众的人肯定也只是当个陪衬,在一众诰命夫人、宗亲公主中毫不起眼,只要老老实实按规矩走完流程,想来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还有,这次若是什么郑嫔王嫔的叫她出去说话,她也一定要推脱,再不济也要在人多的地方说,她可不想再在大冬天里喝一肚子的冰水了。
……
这边夫妻两个讨论进宫赴宴一事,那边大明宫的主人却也没闲着。
赵继达半弓着脊背站在下手,语带疑惑的问道:“若要费心查这些,您何不直接派人跟着她呢?”
谢睦,或者说昭文帝谢怀章正坐在龙案后,闻言皱紧眉头不悦道:“要你去做什么就照做。”
赵继达实在是不懂他的心思,心道您就算是派人跟踪,温夫人也不会察觉的,何况就算她察觉了什么,顶多生两天气,等她一知道了您的身份说不定马上就芳心暗许投怀送抱了,更加不会在乎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您又何苦如此患得患失呢?
可惜他胆子没那么大,不敢说出心里话,还是老老实实禀报:“陛下,奴婢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德妃娘娘的生辰是十月十二,娘娘甚是简朴,并未请前朝官员家眷,当日进宫的有诸位宗亲,各位在京的公主、郡主等,她的母家钱氏众人,还有与钱氏走得近的几家勋贵夫人。”
赵继达悄悄擦了擦冷汗,接着道:“当日除了皇族与钱氏的女眷,其余都是已婚的诰命夫人,或者她们随侍的儿媳一辈,所以年纪在十五六岁的并不多,只有三位,分别是钱夫人的小儿媳,德妃娘娘的弟妹宋氏,博洋侯世子夫人杨氏,和……龚毅侯夫人的二儿媳妇,如今的世子夫人许氏。其余这个年纪的不是宗亲,便是德妃娘娘未出阁的妹妹或者侄女。”
谢怀章这时放下朱笔,问道:“她们之前一年身处何地?”
“回陛下的话,其中宋氏在家中服侍公婆,前些天还曾随钱夫人入宫探望德妃娘娘,杨氏也在京中,日常交际饮宴也未曾断过,只有许氏……据说是因为为去世的龚毅侯太夫人祈福,住在……京郊,近一年多都未曾露过脸。”
谢怀章伸出手来,赵继达见状无比乖觉的将手中几页纸递到了他的手中。
谢怀章粗略的扫了一眼,看到了最重点的地方:“顾许氏,夫龚毅侯次子顾宗霖……顾宗霖……”
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闭了闭眼仔细思考,片刻后自语道:“昌平末年的榜眼……是他!”
谢怀章猛地睁开眼——竟然是他,那难怪阿颜说过他们二人算不得真正的夫妻,原来如此……
这比他想象的要容易一点,谢怀章心中有点高兴,但马上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既然他们……那圆圆是怎么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