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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吟霜跪了很久都没人愿意替她葬父,无他,标的价格太高:五两现银。普通百姓五口之家能好吃好喝地过上一年的了。周围的看热闹的人中有那精明的一眼就看出她是想被那些王公贵子瞧上,不由地将她看低了几分,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白吟霜心里瞧不上这些只会说风凉话的人,可这么多人对着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她也难熬,渐渐地,心里有了一丝妥协,不敢再奢想皓祯贝勒能凭空出现:无论是哪个公子贝勒,只要他愿意出钱替自己葬父,再给自己一个安身之所,那,自己就认命地跟了他吧!
想法才刚刚冒出来,就听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声中气十足地惊呼:“白姑娘,你,你怎么跪在这里?葬父?白老先生怎么了?”
白吟霜猛一抬头,正对上努达海惊讶又担心的双眼,心里一酸,觉得无比委屈再也忍受不住,漆黑的双眸渐渐湿润了,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沿着那苍白素净的容颜,滚落下来:“将军大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若是我听了你的建议,养父他,他现在一定活得好好的。都怪我,都怪我......”
因为新月格格的关系,努达海对娇弱的女子特别怜爱,白吟霜本就与新月格格有些神似,如今又一身素缟,白白净净的脸上写满了失去亲人的哀伤,连形都和新月格格相似了,他忍不住伸出手,喉咙哑然道:“白姑娘,你起来,不要再跪了,也不要再哭了。你没错,错的是那个欺压善良百姓的纨绔子弟多隆。我,来晚了,对不起!你,跟我走吧!”
闻言,白吟霜的眼睛闭了闭,重重的咽了口气。成串的泪珠,更加像泉水般涌出,纷纷乱乱的跌落在那身白衣白裙上了:皓祯贝勒,再见!从今以后,我白吟霜就是努达海将军的人了!
多年的漂泊生活,让白吟霜深深懂得牢牢抓住机会的道理。她不想做伺候人的奴婢,而努达海的夫人儿女正好都回了娘家,这,不正是上天赐给她的机会吗?
白吟霜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对了,身子更加靠近正在喝醒酒汤的努达海,声音也更加温柔:“大人,奴家的养父从前醉酒后头痛都是奴家替他按摩的,效果很不错,您也让奴家替你按按吧!”
努达海头痛欲裂,醒酒汤一时半会儿又起不了作用,听了白吟霜的话便点点头,白吟霜立刻抬起双手,纤纤十指轻轻地在努达海脑袋上按了起来。
新月来到努达海的书房外时,正好就见到这暧昧不明的一幕:努达海双眼紧闭,舒服地享受着白吟霜的按摩;白吟霜则双眼含情地望着努达海的后脑,温柔小意地跟他说着话。
新月暗哼一声,心想这男人果然滥情。家里共处二十载发妻,嘴上念叨着自己这具肉身,此刻又与重孝女子独处一室。轻抬右手,只见道袍衣袖翻飞,书房内的两人已经定在远处。
推开房门,新月缓步进入,三两步便来到努达海身边,低头一看,神识便进入他的类识海中。只见努达海脑内铺天盖地想的都是她的这具肉身:第一次见面时,落魄却倔强的新月格格;第二次见面时,矜持又哀伤的新月格格......一直到两人进展到以名字直呼,若不是皇帝急招努达海的jūn_duì回京,两人说不定会控制不住情愫互诉爱意。
努达海满脑子都是对自己这具肉身的肖想倒是让新月感到有些棘手。紫薇和小燕子他们对这件事的记忆只有极小的一段,新月用法术强行抹去对他们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可努达海不同,他对新月的记忆太多,时间又持续太长,若是按之前的方式强行抹去,那这几个月的记忆几乎都将凭空消失,这么做明显不妥。
新月有点被难住了,抹去记忆这一招不行,那,就只有暂时封存这段记忆了。记忆虽然还在,但只要努达海的注意力被其他人吸引住,那他就永远想不起来与新月格格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纠葛了。
可是,将军府夫人雁姬如今回了娘家,努达海的注意力要转移到谁身上去呢?
新月不想自己的时间一再地被努达海耽搁,她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几乎挂在努达海身上的白吟霜身上。仔细一看,这白吟霜和自己这具肉身原来的气质还真有些相似,她还在孝期就敢勾搭已婚的中年男人,寡廉鲜耻,和着努达海倒也相配,新月暗道:“事情不能再耽搁了,今天这样,就当我欠雁姬夫人一个人情吧!”
话音刚落,两道符箓便从新月的道袍中飞出,分别拍在努达海与白吟霜的身上,他们两人身上各自闪过一道黄光,光芒在空中交汇,合二为一,最终又回到两人身上,消失无踪。
这种符箓新月已经用的非常熟练了,正是她曾经在汪紫菱和楚濂身上下过的“千千情劫”符,只不过当时的绿萍是用灵气将符纹画在手上,然后打入紫菱和楚濂体内,而这次是用的正儿八经的符箓,效果会更加明显。从今以后,努达海和白吟霜两人会历尽磨难却无法分开。同样的,中符的凡人情侣若能历尽劫难还坚守相爱之心,那他们在下一世就还能找到彼此,结为恩爱夫妻。
新月确定白吟霜并不知晓努达海与自己肉身之间的感情纠葛后,便解除了书房的“凝时诀”,御剑而去。
努达海和白吟霜同时一个冷噤,不约而同地左右一望,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两人都觉得自己太过多疑,同时开口笑道:“刚才我似乎晃了一下神!”
如此的默契让两人又同时望向对方的眼睛。
白吟霜黝黑的双眸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浓浓地深情,她就这样静静地深深地望着努达海,努达海只觉得自己的心像突然就空了一大块,无边的寂寞和孤独在接收到白吟霜那充满情意的眼神瞬间被填补被充实。他们彼此的心弦似乎被无名的神灵同时拨动,奏响了同一首缠绵的小曲。
“大人~”婉转温柔的声音化作一根根蚕丝,慢慢地缠住了努达海的心,再也无法挣脱。
“吟霜!”有力却刻意压制怕惊扰到佳人的声音如一阵阵洪钟,重重地冲击着白吟霜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两人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内心,此时夜深人静,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就在自己的眼前,情难了意难平,似乎只有紧紧地拥抱,才能感受到这份美好的真实。一阵轻呼,两个相爱之人终于决定抛开顾虑,抛开世俗的眼光,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烛光轻晃,喘息阵阵,窗上倒映的黑影慢慢地由两个融化成了一个。院中凉风习习,草木微动,暮春最后一朵花蕾终于在今夜颤颤巍巍地彻底地绽放出它的全部容颜,春意无边......
这日,新月一身轻松地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因着新月格格的孝心,老佛爷特许新月格格不需每日都去慈宁宫给她请安,新月知道自己身带重孝,也不宜常出现在慈宁宫中,便从善如流地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过自己的小日子。
不过,下个月就是太后的寿辰了,虽不是整寿,但太后年纪渐大,皇帝孝顺,想着老佛爷的寿辰是过一个少一个,所以次次都在宫中大办。新月格格父母双亡,她和克善都适合出现在太后的寿辰宴上,所以她决定提前给老佛爷送一份贺礼,宴会那天她就不用出席了。
贺礼新月早就选好了,她和克善支身逃出荆州,完全无贵重合力可送,于是她便决定绣一副白衣观音像给最信佛的太后。新月不会刺绣,只负责画像,她讨巧地将观音的面相画得与太后有些神似。刺绣则由绣工紫苏负责日夜赶工。观音像绣好之后,新月特意拍了个“长寿符”在观音像上,若是太后真的信佛,日日在观音像前祈福,那她就定能长命安康。不管别人如何看她,她自觉地这份寿礼的重量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