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哈哈大笑,心满意足离开,黄六少落在身后,拾起散落的铜板,到市场上买了四个大肉包子,拎回家叫道:“娘,我回来了,你瞧我给你买了什么回来。”
黄六少的娘亲四十不到,可样貌显苍老,双鬓有斑白之意,看起来已然有五十多岁,见得桌上的肉包子,问道:“六少,你那来的钱买包子,又去欺负人了吗?”黄六少笑道:“娘,今日下午我帮李员外家搬了几百块砖头得回来的工钱,肉包绝对干净清白,你就放心吃吧。”
数日后,日上三竿,黄六少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突然听得房门被拍得震天价响,有人叫道:“黄六少,黄六少!”
黄六少睡眼惺忪,叫道:“谁啊?“迷迷糊糊过去将门打开,门板甫开,一脚猛地踹来,黄六少毫无防备,小腹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向后飞撞在饭桌上,桌上隔夜饭菜连同碗碟一古脑儿摔在地下。跟着五六个人抢进屋里,冲过去对他就是一顿暴打。
黄六少还未搞清怎么回事,便被打得晕死过去。
一盘冷水兜头沷下,黄六少悠悠醒转,睁开眼,见得眼前几张凶神恶煞的脸孔,大吃一惊,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全身如同散了架,无处痛疼,一丝儿力气也没有。
两人把他拎起押到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锦衣少年面前,少年神色冷竣,斜睨一会儿才问道:“你就是黄六少?”黄六少在他冷冷的眼神下注视下,不禁惊慌,战栗着道:“是,是。”这时,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六福,心中顿时明白了一切,脸色刷地变白。
锦衣少年道:“你们胆子好肥,怎地不去打听打听,连杜家的轿子也敢拦截,枉你们还是广州土著,胆生毛了吗?”
黄六少只是个贫民无赖,那里知道或曾听过广州杜家的声名,现下瞧瞧四遭,屋宇轩敝透亮,摆设富丽堂皇,厅角香炉里烟雾缭绕,发出自己从来没有闻过的香气,身旁的家丁佣人个个五大三粗,脸生横肉,是自己一群小混混绝对惹不起的人物。
黄六少低着头没有说话。
锦衣少年又问:“龙一和李仁化住在那里?你们一般在什么地方聚集?”
黄六少心想:“把孙起和陆成功的住所说出来,那不就是出卖朋友吗?这事我绝对不能干。”只低下头看着双脚脚尖,没有回答。
少年见他迟迟不答,轻轻一笑道:“怎么,不想说还是不敢说?”黄六少抬起头来道:“我和他们只一起玩耍,并不知他们住那里。”
六福道:“少爷,给他一点苦头吃,不信他不说。”锦衣少年点点头。六福将黄六少带下厅堂,拖入一间阴森森的屋子里。再出来时,黄六少已是被人架着行走,一路血迹。大厅上,六福禀道:“少爷,这人嘴硬得很,晕了两次,便是不肯吐露一个字。”
“哦,倒是个硬骨头,小伙子,何必呢,你以为不说我就找不到他们?嘿嘿,你有义气为他们着想,可敬可佩,不过瞧瞧他俩会怎么对你,哈哈,到时你会发现自己很傻很天真。”锦衣少年笑意满脸。黄六少嘴唇紧闭,鼻孔淌着血,有气无力瞧着面前的这个少爷。
两天后,黄六少被带到厅堂屏风之后,透过缝隙,厅上事物清楚映入眼帘。
只见孙起和陆成功战战兢兢站在厅上,华服少年绕着他二人转了一圈,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轻轻摇起扇子,嘴角似笑非笑,问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孙起和陆成功被抓到杜府,心中惊骇不已,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们,便老老实实报上孙起,陆成功的姓名。少年道:“福叔,怎么了,你抓错人了吗?”六福从屏风后走出,恭恭敬敬说道:“回少爷,小人绝对没抓错,可能他们报假名。”
少年扇子收起在掌心一拍,站起身行到二人跟前,道:“龙一和李仁化就是你们二人化名吗?”二人瞬间明白,知道是几天前闯下的祸端。孙起和陆成功心慌意乱,当即承认。少年满意点点头,又问:“那日与你们一块儿抢夺的人当中还有一个叫黄六少的人,他在那儿,你俩谁知道?”
孙起抢道:“我有三天未见到他了,不知跑那儿躲了起来。”
“那他住在那儿?”
孙起道:“他家住西关龙眼巷红棉树下,杜少爷,这次抢夺你家轿子是黄六少出的主意,我们都是在他的指使逼迫下,不得已才干下错事,请少爷体谅我们的二难处境。”陆成功道:“是啊,杜少爷,我们受了他的胁逼,实是身不由己哪!”
杜少爷扇子一展,瞧向屏风微微一笑,说道:“这样说来,罪魁祸首是黄六少而不是你们咯。”孙起连忙道:“不错,不错,少爷,我带你们去他家把他揪出来,狠狠揍一顿解气。”杜少爷道:“你们这样做对得起朋友吗?逼人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我向来不爱干。”
孙起和陆成功齐声说道:“黄六少不是我们的朋友,他就是一个神憎鬼厌的恶霸,整天只知道欺负街坊弱小,我们对他早心存不满,如能帮少爷出一口恶气,我们做什么都值得。”
杜少爷向六福点点头,孙陆二人被带下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