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树的案子查清楚以后,张教授大受打击,虽然身体还是很不好,却坚持出院了。
简言把车停在了学校外面,和阿辞一起往学校里走。
两人虽然都是警校毕业的,却还是第一次一起回学校。
学校里总是充满着朝气,像警校这种地方,又尤其明显一些,迎面碰到的学生都有一张充满正气和活力的脸。简言走进校门以后,都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
他毕业后就去了林沛,好几年没回来过,这次tiáo回来,因为一直忙着重案组的事情,也没机会来学校看看。多年后,故地重游,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慨的。
尤其是现在和阿辞一起来,虽然只是路过,简言却有种他们是在约会的感觉,要不是顾忌到阿辞刚毕业不久,说不定学校里还有很多人认识他,简言简直想牵着阿辞的手走了。
阿辞没注意到简言这点小心思,走到一处公告栏前的时候,阿辞忽然停下来,指着校园名人那一栏,说:“你的照片在这里挂了八年。”
他指的地方,现在贴着一张满身稚气的青年的照片,简言不信:“这是我?”
阿辞笑了一下:“你的照片后来不知道是掉了还是被人拿走了,学校找不到你的照片,就换了一个人。”
“你这么清楚?”简言眨了眨眼睛。
“当然,四年来每天都能看到。”阿辞点点头,又欲盖弥彰的解释了一句,“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云姐会认识你?”
两人继续往前走,简言忽然问了一句:“你的宿舍在哪个区?”
阿辞:“c区。”
简言:“c区离这边好远的吧?”
阿辞:“是挺远。”
简言:“那你怎么每天看到我照片的?特地过来看我的?”
阿辞扭头看了简言一眼,发现他虽然笑的贼兮兮的,眼底却隐隐有些期待,便点了点头,承认了:“嗯。”
“卧槽……”简言反而不镇定了,一把拉住了阿辞,“你说真的啊?”
“真的。”阿辞浅笑着应了一声,很坦然的模样。
简言却更加不淡定了,阿辞今天的态度,好像和平常不大一样。平时虽然也能感受到阿辞对他的感情,但是并不会在言语上表现的很直接,可今天的阿辞,特别的大方,好听的话一段接着一段。
简言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宝贝,你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阿辞哭笑不得,正要回应,忽然听到一个女孩子惊喜的声音:“阿辞师哥,是你吗?”
阿辞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训练服,脸圆圆的,看起来很可爱的年轻姑娘正满脸惊喜的望着自己。阿辞冲对方笑了一下,点点头:“你好。”
“师哥你还记得我吗?上次你帮过我忙的,我……”年轻姑娘得到阿辞的回应,激动的跑过来拽住了阿辞的衣角。
“应该的,你不用放在心上。”阿辞客气的打断对方的话。
“不,不,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我一直想着你……”年轻姑娘听到阿辞的回答后,更是激动了,直接原地蹦了两下,“我一直想着请你吃饭,可是你毕业了就没回来过。今天好不容易碰上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好不好?”
简言实在看不下去了,使劲咳嗽了两声。
阿辞看了他一眼,温柔的把那姑娘的手拿下来,说:“对不起,我们约了米教授,今天可能没时间了,下次好吗?”
那姑娘一听前面的话顿时满脸失望,听到最后一句,顿时又高兴起来:“好,那就下次。”
“那,再见?”
阿辞说完“再见”就被简言拽走了,走出几步,看那姑娘没追上来,他才放开阿辞,不满的问:“你帮她什么忙了?”
阿辞一脸无辜:“不记得了。”
简言一脸不信:“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阿辞更加无辜:“不知道。”
简言更加不信:“那你还跟她聊的那么欢?”
阿辞斜了他一眼:“难不成,你想让她先自我介绍一番,再讲一遍我帮过她什么忙?”
简言顿了顿:“还是我媳妇聪明。”
阿辞:……
——
华姐已经不在米家做事了,米教授亲自来开的门。短短几天时间,米教授看起来就瘦了好大一圈,满脸的沧桑和迷茫,向来挺直的脊背,都不堪重负似的开始微微弯曲。
看到简言和阿辞,米教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只留下一声叹息,然后带着两人去看张教授。
张教授看起来也瘦了很多,她原本是属于比较富态的那种体型,这一瘦下来,就显得皮肤松弛,没有光彩,一眼看去,老了至少有十岁。
张教授躺在床上,手里还抱着米树的照片,看到几人进来,张教授喘了一口气,冷着脸说:“阿辞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简言跟张教授原本也不熟,他本来就是陪阿辞来的,所以也不在意,当即就退了出去。米教授犹豫了一下,也退了出去,顺带着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教授,您别太难过了……”阿辞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老人。
不管米树多渣,多该死,可他毕竟也是张教授唯一的儿子,是张教授身上掉下来的肉。道理都懂,可情感上,世界上应该没有哪个当妈的会在儿子死了以后不难过的,这事儿根本没法儿劝。
最后,阿辞只挤出来一句老生常谈:“米先生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您难过伤身的。”
张教授摆摆手,把手里的照片放下,忽然问了一句:“小云的手术……成功吗?”
阿辞没料到她第一个问题竟然是问安云,愣了一下才点头:“成功。”
“那就好。”张教授的看了阿辞一眼,低下头说,“其实,你也是恨我的吧?”
阿辞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恨吧,其实也谈不上,安云都不恨,他有什么资格恨?而且张教授现在也真挺可怜的。可想到安云受的那些罪,他对张教授,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别扭。但凡他们谁对安云稍微关心一点,又哪至于到后来的地步?只是安云受了苦,米树却也因此而送了命,也说不清楚这算不算报应了。
张教授又说:“你和小云的关系不错,心里一定恨我那时候对她不好了。”
“不是的。”阿辞叹了口气,说,“云姐和我说过,没有人能做到,让每个人都喜欢。更何况,她的条件摆在那里的,您不喜欢她,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您虽然不喜欢她,却也没亏待过她。云姐说,这个家里,她最不恨的,就是您。”
“她这样说的吗?”张教授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可是,她该恨我的。米树是我生的,也是我养大的。他后来做的那些事情,我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我一点责任都没有。我那时候虽然不喜欢安云,可是我也不可能希望她……可是怎么办呢?米树是我儿子,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用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哪怕他做错了再多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说一句他该死,他现在甚至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我……”
吴书容交代过,那些生殖器官都真的被她剁碎了喂狗去了。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米树他们真的算是“死无全尸”,虽然现在的人不像古人那么在意这种事情,可张教授作为一个母亲,心里肯定还是介意的。
张教授说不下去了,一边掉眼泪一边激烈的喘息,感觉几乎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教授,您别激动,放松一点……”
阿辞吓坏了,转身想去找米教授,却被张教授一把抓住了。
阿辞犹豫了一下,又退回来,一边拍着张教授的背后替她顺气,一边低声安慰她。
过了好一阵,张教授才勉强缓过来,只是很明显气息紊乱,看起来简直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出事的样子。
“教授,您别想那么多了。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是谁都不想的。您也不知道那些事情,不要太过自责了……”
“你说,她那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她要是找我……”张教授话说到一半,发现阿辞脸sè有点僵硬,自动的住了嘴。
当初就算安云来找她,张教授也不会相信安云的。她那个时候,一直都以米树为豪,对安云又不喜欢。自然不会相信安云的话,说不定还要骂他给米树泼脏水,就像他们离婚后,她所做的那样。
阿辞没说话,他想起了之前安云告诉他的话:“你以为为什么米教授知道米树出轨却不阻止?因为他自己心里有鬼。什么恩爱夫妻,全都是假的,演出来的。米教授自己就出轨,张教授不过是为了面子,怕丢不起那个人,才忍了下来……”
“我一辈子爱面子……”张教授叹了口气,又说,“当初看不上安云,也不过是觉得她的家庭,会让我没面子。原本以为爱面子不是什么大毛病,却没想到……”
“教授……”
“阿辞,帮我给安云带一句对不起。”张教授打断阿辞的话,满眼都是心如死灰的冷寂,“以后你也不用再来看我了,我已经递了辞职报告,打算离开溪陵了。另外,安云应该什么都和你说了吧?以后记得离某些人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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