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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破晓,沫蝉终于大大打了个呵欠,打完了不好意思地捂住脸,“哦,请你自动清除有关刚刚画面的记忆。睍莼璩晓”
莫言便笑了,“睡吧。”
“之前一直睡不着,心情很糟糕。”沫蝉望着莫言,“可是现在,竟然困了。”
莫言坐在夜色里舒展笑开,“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而不是委婉地在下逐客令。”
沫蝉只能轻轻叹息,“莫言,我是在感谢你;同时,也是在委婉地下逐客令——时间真的不早了,莫言你也该去休息了。攴”
莫言却含笑摇头,“不。”
“虫你睡吧,我就在这儿坐着而已。放心,我保证不再做侵.犯你的事情。你知道我真的只是想,这样看着你……”
沫蝉心瞬间被扯痛,却也只能硬起心肠,“莫言,不。对不起……逋”
莫言挑了挑眉毛,“就今晚。虫,天都破晓了,不过几个小时而已。”
“你知道,我现在也没地方可去。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不能再回学校宿舍去。静安别墅的房子也已经毁了……所以虫你得收留我,我今晚无处可去。”
眼睛里又热又酸,沫蝉却忍住,冲他做了个鬼脸,“拜托,莫言你不是喜欢用哀兵之策的人。”
莫言被沫蝉拆穿,只能无奈地耸肩笑笑,“不会吧,你该不会真的狠心让我去住酒店……”
沫蝉耸肩,“现代社会是挺残酷的,就因为太过发达,所有的生活设施全都太方便,所以实在没什么机会让你的哀兵之策有用武之地……”沫蝉指着小区门口的方向,“再不济,那里就有好几间家庭式小旅馆,我现在只需要一个电.话。”
莫言只能无奈地伸手握住沫蝉的肩,“虫,好歹你也是我族姐。当姐姐的应该容忍弟弟的无赖,不要这么残忍地全都拆穿我啊。拜托。”
沫蝉含笑抱着靠垫,“喂,我所认识的莫言,好像从来不是这样会耍赖的家伙。”
莫言也笑,良久之后才凝眸望向沫蝉,缓缓地说,“我在想,如果我当初就是这样出现在你面前的,而不是装酷,总想扮演一身黑衣的角色——你是不是,也有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地,喜欢我?”
“嘿,”沫蝉忙伸出手去,“停,莫言,停。人生不容假设,再者我心中的莫言也不该是这样自怨自艾的模样。”
“莫言,我还是习惯你本来的模样,耍酷或者什么的,虽然很不好接近,可是那才是真实的你。”
窗外天光一点点地亮了起来,莫言隔着那明暗交界的光影,深深凝望沫蝉的眼睛。许久才挑起唇角,轻轻点头,“好。”
莫言起身转头走向房门去,孤单的影子投在墙壁上,被拉长,显得那样伶仃。
就在他打开门,就要迈出去的刹那,沫蝉还是从床铺上跳下来,光着脚丫追上来。
莫言有片刻的僵直。他闻得见她的气息逐渐的靠近,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幻想,说不定她会奔到他背后,然后伸出手臂环抱住他的腰,将面颊贴在他脊背上,说,“莫言你别走,留下来。”
可是沫蝉却没有这样做……在他犹豫之间,从他身边挤过,抢先冲到玄关去。
她踮脚在柜子上逡巡了一圈,这才笑着转身,双眸闪烁如星,“莫言,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曾经睡过的行军床还在……”
莫言挑眉,有些惊喜,也掩不住小小惆怅地望着沫蝉。
沫蝉点头,“我爸妈的房间被雎鸠和二货给霸占了,所以只有这里。莫言,你永远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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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陈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气息,都在这小小的玄关里汇总、流动。无论是厨房里油盐酱醋的味道,抑或是洗手间飘出来的潮湿气息,全都清晰地标明“家”的印记。莫言就站在这一团谈不上让人愉快的、暧.昧不清的气息里,望着光着脚丫扎撒着手的沫蝉。
客观来说,从前的他也许绝不会喜欢这一团包绕着他的味道;可是现在,他才明白他有多喜欢这味道——尽管未必有多好闻,却是真实的人间烟火,是家的味道;是他这么久以来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可是此时却清清楚楚地明白是最渴望的味道。
这些充斥满鼻腔,毫不顾忌沿着鼻息冲入胸臆的味道,如果再加上眼前的这个光着脚丫却依旧难掩眼神闪亮的姑娘,这便是他对于红尘人间,完整的梦想。
它们这样近在眼前,仿佛一伸手便能染指,可是他却明白,眼前的这一切都已是他永远要不到的风景。
莫言深深吸了吸鼻子,故作犹豫地想了几分钟,才似乎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好吧,我明白这辈子我若想跟你成为一家人,就只有承认当你弟弟的份儿——尽管我依旧还是要说,我不甘心,可是为了至少还能捞到跟你成为家人的身份,我看我现在也只好点头了。”
沫蝉终于展颜笑开,“好的。”
便急忙回身,又摆出小辣椒本色,“还杵着看着?高个子的家伙,快点来把行军床搬下来啊。难不成,你还等着我给你搬下来哦?还有被褥枕头,呐,自己铺床哦,我可没准备当你的客房服务……”
莫言认命地受沫蝉指派,先干力工,再给自己铺床。唇角一直向上挑起。
也许红尘幸福,这一生对于他来说,只能以这样的面貌呈现了。
他都认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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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莫言均匀悠长的呼吸声,沫蝉这才放下心来。这一路颠簸,莫言也有好久没有这样睡过安稳觉了吧?
沫蝉自己却还是睡不着,起身拿了关心给她的资料再反复地看。
第一次看浙西资料的时候,因为从那些资料里透露出来的莫邪对纨素的感情,这让沫蝉很不好受,于是她没能做到冷静客观地思考。此时第二次看,果然视角客观了许多,从而也给自己的思想留下了足够的距离。
沫蝉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大桥上的一系列照片上。
这一叠资料主要有两个来源:第一部分在暗巷中的,是来自那位天文爱好者的,这个身份是确定的;可是第二部分在大桥上的图片来源,却没有明确的有关证人的身份。沫蝉越看第二部分在大桥上的这一部分照片,心中便越是不安。
天文爱好者拍摄下来的图片,技术比较初级;可是大桥上的这部分,则刚好相反。那一个动作的多张连续抓拍,角度和灯光的掌握,都证明这部分照片拍摄的器材是专业级别的,而且拍摄者也绝对不是入门级别的摄影爱好者。
沫蝉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子。
那样的深夜,怎么会有人那么巧地带着专业摄影器材,就出现在大桥边,而且用那么高超的技法“抓拍”到了当时的现场?
这样的所谓巧合,因为高技术含量的存在,便显得居心太过。也就是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偶然的目击事件,而反倒更像是一场安排好的守株待兔……
沫蝉想到这里,终于能再平心静气去看向那一叠材料了。
是她错了。错在不该在面对此事时,一开始便用主观的心态去代入,从而被嫉妒和怒火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此时夜深人静再看一遍,她就被这叠材料表面所呈现的东西给骗过了。
压在心上的大石终于被掀翻在地,沫蝉伸了个懒腰。
这一次是真的困了。
沫蝉打着呵欠望向房门——门外的那个人,还有隔壁的那只猫和那只鸟,都歇歇你们。
这个难熬的夜晚,因为有你们的悍然闯入,而让她没有时间胡思乱想、自怨自艾。
沫蝉躺下,唇角含笑,落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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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孤回到酒店,脚步都被厚厚的地毯淹没。
却没想到妻子春嫣然还是睁开了眼睛。
夏子孤叹了口气,走过来,“我吵醒你了?”
春嫣然摇头,起身扶住丈夫的手臂,“在想儿子。他一直抚着左耳,对我说‘妈,我这里疼’……子孤,我的心都要碎了。”
“没什么大碍,你别担心。”夏子孤只能安慰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