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宗海宁朗声大笑,“下官再厉害也比不得夫人厉害呀。”
“这还差不多。”唐曼偷笑。
回到房中,宗海宁小心翼翼的从下人手中接过一个汤婆子,隔着狐裘放在唐曼手中,“明天同僚请下官去喝酒,还望夫人批准。”
“喝酒?”唐曼眼睛眯起,一脸警惕的看向宗海宁,“不会是吃花酒吧?”
古人中,才子佳人饮酒畅谈向来是一桩美事。
段小忍不住脑补开来,顿时浑身一激灵,一脸凶相,“不许去。”
宗海宁一脸愕然。
唐曼又加了一句,“喝酒可以,不许去花街柳巷,要是被我知道,哼哼哼。”
不言而喻。
宗海宁顿时失笑,掐了掐唐曼的小鼻子,讨饶道,“下官谨记。”
唐曼这才装作勉强的点了点头,“好吧,记得少喝点,酒喝多了伤身。”
“夫人可知,上次孙大人邀下官喝酒,我怎么回答的?”宗海宁扶着唐曼在餐桌上坐定。
“怎么说的?”唐曼疑惑。
“家有悍妻,规定下官饮酒不得超过三杯。”宗海宁眼睛也不眨的说道。
“什么?我分明没有说过的。”唐曼惊喘,不敢置信的看着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宗海宁,哼哼,“你竟然。”
“然后。”宗海宁不怀好意的笑着,“加之上次的糟糠之妻不下堂,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下官是个妻管严,这可如何是好?”
唐曼皱了皱眉。
好可爱。
宗海宁看着唐曼皱眉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深深地看了一眼唐曼,“夫人莫要担心,下官,甘之若饴。”
“宗大人。”唐曼震惊了,这男人疯了,故意抹黑自己,可是接下来,唐曼却感觉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这男人是在处处维护着自己呢!唐曼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宗海宁的碗中,“这是奖励。”
说罢又夹了一块放在自己的碗中,刚要送到口中,不巧却被飞来的筷子夹走了,唐曼愤愤的看过去,却见宗海宁一脸坏笑的咬着排骨,模糊不清的挑衅,“为夫已经吃过,夫人还要吗?”
唐曼不禁气结。
这男人,小肚鸡肠,唐曼翻了个白眼理也不理他向下一块排骨加去,哪知又落空了。
第一次。
第二次。
第三次。
直到第四次,唐曼将筷子放在桌上,口气危险,“宗大人。”
“我饿了。”宗大人从善如流。
说罢,宗大人竟然一脸无辜的夹了青菜放进唐曼的盘子中,“夫人,吃这个。”
唐曼撅嘴,愤愤的看向宗海宁,故意挺着没有显怀的肚子,“宗大人,我如今可是孕妇,你就打定主意虐待我了吗?”
唐曼说得好生可怜。
宗海宁轻叹一声,伸手抚过唐曼的肚子,“曼曼,你应该少吃一些,不然。。。我怕。”
唐曼一瞬间就懂得了身边这个男人的担心,反手握着他的手。
相比较唐曼房中的一片温馨,小厨房中却是阵阵的风雨欲来。
黑衣人跪在地上,声音急切,“祭司,家里出事了,大人请您速速回去。”
“什么?”王嬷嬷皱着眉头看向黑衣人,“怎么可能?”
“大人的飞鸽传书是这样写的,请您速速返回,叛乱。”黑衣人沉声说道。
王嬷嬷皱眉,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属下遵命。”
“对了,两个暗影可有到位?”王嬷嬷突然说道。
“暗影已到,贴身保护金凤,祭司尽可放心。”黑衣人认真的回道。
“下去吧。”王嬷嬷一脸疲惫之色。
王嬷嬷焦急的在小厨房中踱步,她如今暂时要离开一下,可是曼曼的胎气正是王嬷嬷最担心的地方,皇室之女,孕育子嗣本就艰难,金凤之体更是难上加难,当年若不是她及时发现了冯素儿,恐怕冯素儿也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如今——
王嬷嬷面有难色,看着身上已经不多的凝胎草,叹了一口气,也许正是一个契机,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曼曼,她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住,可是她若是离开了,这些凝胎草是要日日加进安胎药中的。
“王嬷嬷,您怎么还在厨房?没有去用膳?”蓉娘走了进来,笑着打招呼。
她来忠勇国公府已经几日,和王嬷嬷相处的十分融洽。
王嬷嬷顿时眼中一亮,已经有了人选,蓉娘是汪正德家的,汪正德一家如今对曼曼是忠心耿耿,蓉娘更是个老实又爽利的。
“蓉娘,我有事情要和交代一下。”王嬷嬷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我这几日要在那暂时离开一下,夜青不在府中,我又不放心谁,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这里面是凝胎草,你要日日的加进夫人的安胎药中,切莫忘记了。”
蓉娘惊讶的看着手中的荷包,打开一看,想起丈夫曾经说过的王嬷嬷不甚可靠,要自己多多监视时,顿时不动声色的笑了,“王嬷嬷严重了,蓉娘伺候主子,自然是知道轻重的,您就放心吧!”
“那我就放心了。”王嬷嬷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我先去和少奶奶说一下。”
*****
“您要离开?”唐曼惊讶的看向王嬷嬷。
几个月下来,唐曼真心把王嬷嬷当成自己的长辈和心腹,如今这一走,她心中有些不舒服了。
“只是暂时有事要我去处理一下,处理完事物还是要回来的。”王嬷嬷对唐曼也有着不舍。
这丫头。
心形堪称至纯至性,从未有什么害人之心,机敏有谋略,又是金凤之体,将来必能堪当大任,看来,上天自有安排。
“那您小心些。”唐曼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递给王嬷嬷,“这些您路上用着,要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王嬷嬷眼中闪过一抹感动,点了点头。
王嬷嬷的匆匆而走,蓉娘实在放心不下唐曼,干脆住了下来,至于王嬷嬷交给她的凝胎草,她哪里敢随便的就加在唐曼的安胎药中啊,趁着宗海宁和唐曼都在,她将东西拿了出来,将王嬷嬷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乍一看很普通的草药,如那柳叶茶尖一样的形状,只是通身褐红色,那红色简直是红的发亮,药草颗颗饱满,如小手指一般。
宗海宁顿时失声道,“这是凝胎草?”
唐曼蹙眉,疑惑的看向宗海宁。
“凝胎草。”宗海宁面色凝重,眼中有一丝的惊喜和疑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凝胎草,邻国皇室的秘宝,相传生长在皇室的密地,五十年一开花,五十年结果,对怀有身孕之人甚好啊,可是产量甚少,听说掌握在大祭司手中。”
宗海宁眼睛复杂的看着唐曼,他没有说出来的是,相传只有那国女皇和公主有资格用,他虽然是唐朝的世家子弟,也只是在古书上曾经看过。
蓉娘也是倒吸了一口气,颤声说道,“我曾几日见过她将这凝胎草放入主子的安胎药中的。”
宗海宁沉思起来,这种寻常人根本难见的凝胎草却被王嬷嬷日日放入曼曼的安胎药中,那么王嬷嬷的身份就昭然若见了。
他也曾怀疑过王嬷嬷出现的时间实在太过凑巧,身份可疑,可是日子久了王嬷嬷非但没有害过曼曼,还处处的相帮,甚至救了曼曼的性命,只是他从未想过,王嬷嬷的来头竟然这么大。
既然,王嬷嬷是大祭司。
那么——
宗海宁看向唐曼的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被大祭司处处照顾的曼曼呢?
她的身份又是什么?
只是青阳城农家之女这么简单吗?
他不信。
“海宁?”唐曼关切的扯了扯宗海宁的袖子,“你怎么了?”
“哦。”宗海宁猛地回神,连声道,“没什么。”
宗海宁转身对着蓉娘一脸凝重的交待道,“这些都是非常好的保胎之药,你务必按照王嬷嬷说的日日熬成安胎药,知道吗?”
“我知道的。”蓉娘的心放下了,只要不是害主子的就好。
蓉娘没有说什么就退下去了。
唐曼自然也不是傻子,听到宗海宁说出凝胎草的来历和珍稀程度之后,就猜到了王嬷嬷的身份,只是她想不明白,一个堂堂的大祭司为什么会隐瞒身份在她一个农家之女身边,她心中很多疑问,“海宁,王嬷嬷此举?”
宗海宁转身将唐曼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抱紧,半响之后才轻声道,“不管她是谁,她不曾害过你。”
宗海宁的眸中一闪而过坚定,不管曼曼是谁,都只是他宗海宁的妻子,他不可能放手,他的妻。
那些人竟然藏匿到曼曼身边了,定是发现了什么。
宗海宁脑中一丝丝缕着线索,大祭司、凝胎草、女皇、公主,王嬷嬷是在那次曼曼受伤之后出现的,时间刚好巧合。
凝胎草?
普通女人怀身孕根本就用不到凝胎草这么珍稀药材,在他印象中似乎有种那国的皇室女子怀胎万分艰辛,九死一生,才会用到这凝胎草。
还有曼曼刚刚怀孕时王嬷嬷的不对劲。
如今想来万分的蹊跷。
蓦地。
宗海宁身子一震,眼中闪过一抹了然,难道曼曼是公主?
一瞬间,宗海宁的身子僵直,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
不行。
他必须要得到求证。
“海宁,你怎么了?”唐曼有些担心的转过身看向宗海宁,手指抚上他的面颊,“是不是因为王嬷嬷?”
“不是。”宗海宁飞快的否认,将唐曼轻柔的放回床榻,轻吻一下,“曼曼,我先去处理公事,一会儿再来陪你好不好?”
唐曼侧过脸,指着自己的脸颊,“这里也要。”
“好。”宗海宁宠溺的又印下一吻。
宗海宁直接的奔向书房,面色凝重,叫来赵安,“速速去青阳,调查少奶奶的身世,还有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记得不许走漏风声。”
他必须要得到证实,若真的如此....
宗海宁眸中划过一抹哀伤之色。
曼曼的生产九死一生,他不敢冒险。
只有忍痛打掉孩子。
赵安身子一震,看向周身凝重之色的宗海宁,知道事情轻重,连忙说道,“奴才这就去办。”
***
阴暗的密室之中。
冯素儿得意的瞥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那个老不死的已经离开了?”
“是的。”黑衣人大声说道。
“哈哈哈哈哈。”冯素儿张狂的大笑,眼中闪过癫狂之色,“好,很好,看来在那个老不死的眼中还是礼都高于一切啊,她不是想抓我吗?哈哈哈。”
“公主神机妙算。”黑衣人谄媚的笑道。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冯素儿冷哼了一声,从身边拿过一个布包,仍在一直缩在角落中的收拾面前,“恨,随我走一趟。”
“真的?”周氏顿时惊喜的看向冯素儿,匆匆忙忙的打开布包一看,里面果然有着一套人皮面具,周氏快速的戴上,重新站起身,借着密室之中透过的光芒。
周氏已经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中年的艳丽女子嘴角微微勾起,顿时艳若桃李,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媚色。
冯素儿瞥了一眼,“如何?”
“多谢公主。”周氏激动地回道。
“嗯?”冯素儿语调上调,微微有些不悦,“记住以后我们是主仆,公主这个词以后就彻底的在你脑海中忘掉。”
冯素儿隐隐含着威胁。
周氏不敢吭声,半响之后才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冯素儿得意的大笑,眼神闪着阴鹜,“让我们燃着复仇的火焰去烧掉宗家吧!”
“奴婢知道。”周氏强压下心中的不适,从一个国公爷夫人沦为了一个奴婢,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不过这都是暂时的,周氏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这次回去,她定要讨回别人欠她的。
谁也不行。
宗家那两个小践人,周氏袖中的手紧紧攥起,一个都别想逃。
***
日升日落。
又是一日,这日的天空竟然出奇的阴霾,昨天还是晴空万里,今儿就变成了阴云密布,寒风凛冽,奴婢们端着托盘快步跑到唐曼的房间,否则早点冷掉了,又要浪费些时间重新去热。
“曼曼,喝点粥。”宗海宁耐着性子在唐曼耳边絮絮叨叨,“那个麻油饼虽然香不免有些油腻的。”
“好吧。”唐曼不情不愿的放下麻油饼。
“爹现在眼中就有弟弟。”宗振冷哼了一声,别过脸,然后噔噔噔的跑过去,重新端了一碗牛奶粥,放到唐曼面前,“喝这个,比较滋补。”
然后挑衅似地看向宗海宁。
宗海宁顿时气结,这小子,现在专门和自己作对,要不是看他太小。
宗振看穿了宗海宁眼中的威胁,凉凉的说道,“别动手啊,你一动手,我就哭,我一哭。”
“你一哭,你娘就心疼,然后腹中的弟弟就难保是不是?”宗海宁咬牙切齿的说道。
“爹爹。”宗振比了比大拇指,吐出了两个字,“通透。”
宗海宁气的瞬间就想拎着袖子和他武斗。
“海宁。”唐曼不悦的看了一眼宗海宁,威胁的拉长声调,“你敢动一下我儿子试试。”
宗海宁顿时如蔫吧的气球,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宗振,然后转过头陪着笑脸,“我怎么可能和振儿计较?那么没有品的事情?”
宗海宁撇嘴。
他不是想计较,是真心的想揍他。
唐曼了然的笑了笑,“没有就好。”
宗振冲着宗海宁扮个鬼脸,向唐曼身边凑了凑,身旁的小芙儿学着哥哥也扮了鬼脸,笑嘻嘻。
宗海宁顿时无语,别人家的孩子孝悌礼仪样样都懂,他家的两个小混蛋纯心是来克他的,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真是气死个人。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曼曼最近似乎又憔悴了些,才三个多月,肚子已经如旁人四个月的一般大,他已经努力精心的照顾了,宗海宁心中蒙上一层阴云,袖中的拳头紧紧攥起,有些不舍得看向唐曼的肚子。
“爷。”
门外传来赵安低低的声音。
宗海宁身子一僵,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害怕,喜的是赵安终于回来了,怕的是若是他的怀疑是真的,宗海宁转过头,看着唐曼和振儿说说笑笑,振儿的小手指轻轻地在曼曼已经显怀的肚子上刮着,小心翼翼的叫着弟弟。
这一幕几乎刺痛了宗海宁的眼睛,他赶紧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