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下,
图鲁克和卢卡斯正在小声商量,该如何派人给元老院送信,万一那城墙上的恺撒恨极苏拉,从中作梗,不肯传信怎么办?
正在这时,城墙上突然传出的歌声,让众人纷纷安静下来,侧耳静听。
“我们一起浴血战斗,
我们同食同袍同饮,
我们都是罗马的儿子,
我们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那首歌一遍又一遍地不断地反复,城墙之上的士兵们越唱越熟练,越唱越动听,越唱越深情。
而城墙之下的士兵们,也在听了几遍之后,忍不住小声地跟唱。有的士兵更是站了起来,望着罗马高大的城墙,大声地合唱。
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城墙上的,城墙下的,苏拉的两个军团,和恺撒的半个军团,开始异口同声地唱同一首歌。
那歌声一开始还参差不齐,听上去像是混乱的嗡嗡声,但是很快,士兵们就融入了曲调。而这首新鲜出炉的罗马之歌,在两万士兵的合唱下,浑厚的歌声回荡在旷野上,也回荡在罗马城中。
“我们都是罗马的儿子,我们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罗马市民们纷纷打开恺撒之窗,凝神静听那来自士兵们深情的歌声。
秦纳站在院中,沉思地望着城墙的方向,科妮莉娅悄悄地来到父亲的身边,轻声道:“那是恺撒,对吗?”
秦纳低头,拉了拉女儿肩头的披肩:“夜晚风凉,去睡吧。”
“睡不着,”科妮莉娅摇头,“他们不会再攻城了吧?”
“我想不会了。”
“这都是恺撒的功劳,对不对?”
秦纳微笑:“今天的恺撒,是罗马的英雄。”
元老院的议员们也纷纷走出自己的豪宅,站在院子里静听城墙上传来的雄壮的歌声。
在这一刻,他们同样明白,苏拉围城之忧已解,恺撒是罗马的英雄。
罗马城外的加尼库路山,
布鲁图斯站在别墅的围墙之上,望着远处旷野上的星星点点的火把。他同样听到了那浑厚的歌声,他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布鲁图,现在情况怎么样?”院子中传来母亲的声音,布鲁图斯回头微笑道:“母亲放心,恺撒已经控制了局面,想来下一步,就是接受军团投降了。”
院中的塞维莉娅,露出了放心的微笑:“我就知道恺撒一定行的。我去通知奥妮莉娅,她一直在担心她的儿子,现在她也可以安心服药睡觉了。”
布鲁图斯看着母亲的身影,快步没入了长廊下的光影里。他扭头看了眼四周,恺撒留下的守日人队伍,还在认真地在围墙上巡逻。
恺撒这一次守城,是做了万全的安排的。他将他最重要的人,都送来了布鲁图斯的别墅。恺撒的母亲奥妮莉娅,恺撒庄园里的亲信,还有布鲁图斯的母亲塞维莉娅和女巫西比尔。
恺撒将守日人也全部留给了他。虽然守日人的人数只有百余人,但是以这个别墅的设计标准,以及恺撒准备的极厉害的防守器械,这一百人也能将这个别墅牢牢守住。这一次别说是暴民了,就算是正规军团来围攻别墅,恐怕也只能无功而返。
“恺撒,我知道你将你最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我。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布鲁图斯望着远处黑夜中城墙的轮廓,轻声道。
*
苏拉猛地惊醒。耳边似乎还有那隐隐的歌声,那歌声如同魔咒,不停地在他的脑子萦绕。
黑暗中,他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他本能地去摸他的剑,却什么都没有摸到。身下的床铺柔软光滑,空气中有熏香的气味。
他这是在哪?
他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来人!来人!”无人应答。
苏拉大声呼唤,跌跌撞撞地下床。他摸到了房门,打开。光线猛地倾泻进来,让他的眼睛几乎一瞬间目盲。他看到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的光线是如此强烈,好像有无数个太阳在同时闪耀。苏拉眯起眼,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他经过了客厅,穿过了餐厅,所有的空间都亮得耀眼,他困惑地摸了摸墙璧,然后走到了花园之中。
他置身于阳光之下,恍恍惚惚地四望。
这是他在帕拉丁山顶的宅邸啊,只不过如今是如此的金碧辉煌。他想起那个百夫长给他传来的话:恺撒重修了你的宅邸,太阳出来时,那座宅子就会闪闪发光。
现在他知道了,那人没有说谎,他的宅子却是是在闪闪发光,因为他的房顶和墙璧,都是用厚重的玻璃做的啊,他现在住在一座玻璃做的宫殿中了。
罗马城中传来欢呼声。
这时,那如魔音穿脑般的歌声又响起,声浪在罗马上空回荡。
苏拉跌跌撞撞地爬上围墙,向下看去。
他看到轮弹广场上的圣道挤满了车马,恺撒的队伍载满战利品,一边向人群抛洒战利品和银币,一边在鲜花和欢呼声中前行。
凯旋?谁的凯旋?
自己还在这里,为何凯旋仪式已经开始?
苏拉恐慌地回身大喊:“来人!来人!我的战袍呢?拿我的剑来!”
他看到了他的侍卫长,匆忙跑来。
“将军,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快下来,医生说您不能见风。”
“汉诺,我的战袍,去拿我的全副披挂来,凯旋仪式已经开始,你怎么不叫我?我要砍了你,我迟早要砍了你!”‘
苏拉怒气冲冲地推开侍卫长,侍卫长紧紧地拉住他:“将军,将军,没有凯旋,咱们回床上去吧。”
“胡说,没有凯旋,那是什么?广场圣道上的游行队伍是什么?这欢呼声,还有这该死的歌声,那是什么?”苏拉扭住侍卫长的衣领吼道。
侍卫长避开苏拉的目光:“将军,那是恺撒的凯旋式。”
“恺撒?哪个恺撒?”苏拉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小儿?那个只会使诡计的奸诈小人?”
“将军,这是元老院特许的,而且今天,元老院会授予恺撒草冠(grass crown)。”
“草冠?不可能,不可能!”苏拉踉跄后退,“那是我,那本该是我的,是我平定了希腊的叛乱,是我拯救了军团危机。我才是罗马军史第一人!”
侍卫长沉默地低着头。
苏拉定了定神:“还有那些战利品呢?恺撒拿什么战利品来炫耀?他根本没有打过任何一场战役!”
“那些战利品......”侍卫长艰难地道,“都是从我们的大营里夺来的。”
苏拉“呵”了一声,猛地仰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