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早就安稳了,八方来朝的上国,再没有了战火纷争不断。
便是他们兄弟之间将来的高台之争,也不可能去舞刀弄枪,调兵遣将。
是以他们宇文氏的兄弟,从落生懂事,直到死去的那一日,不耍yīn谋,不论诡计,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朝堂诡谲已然成了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且是密不可分的那一部分。
没想到,今日在这吴县通安客栈中,他竟遇到了一个庾子惠。
这个人的城府,甚至更在他们兄弟三人之上。
他的计策,不可谓不周详。
只是这样一来,不光是宇文舒和谢潜,连他自己的退路,都被他亲手斩断了。
万一宇文舒全然不怕,真的跟他来一个鱼死网破,所谓的文书一旦落入了父皇手中,他的这条命
宇文聪合眼深思,许久后才开口说:“这件事干系太大,我要好好想想。”
庾子惠倒像是料到了他会有此一说,压根儿不急着催他,反倒耸了耸肩:“事关要紧,殿下一时拿不定主意是人之常情,这码子事殿下大可以再三思,或者——”他扬chún笑了一回,可是叫人看起来,却带了几分讥讽意味,“陆东楼不是殿下的‘军师’吗?我这个人可不可靠,我的主意可不可行,殿下大可以回陆府去问一问他。”
果然,宇文聪是个不受人刺激的,咂舌厉声斥了他两句:“我的事,且lún不到他来做主。”
庾子惠高高的挑眉,似乎是受教了,可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最后这件事,殿下可以三思而行,但是前面我所说的——抓了魏承延到吴县,以及安排人造成bào乱的假象,还有诱捕宇文舒,这几件事,殿下若再不趁早拿主意,可就来不及了。”
当然来不及了。
宇文舒他们到会稽郡后,一定会下手去查,这事儿本来就是昭然若揭的,谁黑谁白,凭那三个人的聪明睿智,根本就不需要日就能弄清楚。
等他们查明白了再动手,那可就一切都晚了。
宇文聪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他:“多谢郎君出谋划策,这几件事,我记在心里了,至于最后那一桩,过两日我给郎君答复。”
庾子惠慢悠悠的随着他起身来,虚礼拱手一回:“我不便露面,以免给有心人看见了。还有,顾家当年受过荀冶的大恩,我要是给顾家人认出来,徒生事端。而且,殿下行事,最好也避一避顾家人。当年他们不肯与我们为伍,如今怕也不会”他说着啧了两声,“总之多事之秋,还是多些谨慎最好。”
宇文聪哦了一声:“这个你大可以放心,”他一面说,一面四下环顾了一番,“这客栈,是你的产业?”
庾子惠也不应是,只是昂了昂下巴,没回他的话。
于是宇文聪便只当他默认了,呵了一声:“好本事,果然好本事。我会安排人在暗中保护你,你要外出走动也无妨,顾家人未必料得到你会现身此地,再加上,你有客栈做掩护,出不了岔子。”
庾子惠便不再多说什么,趿拉着木屐,一路送着他到了楼口去,才再拱手一礼:“恭送殿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