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子惠倏尔转回头来,紧紧地盯着他看:“殿下如果不信我,不妨直言,用不着这样试探我。”
“不,这不是试探。”宇文聪倒是平静如常,“我也想过,或许真的是你野心太大吧。可是后来我又想,庾家门风清明,尊大人那样清高的性子,怎么会教子如此呢?没想到啊,你庾子惠,竟真的是个利欲熏心之辈。”
“这很奇怪吗?自然了,同家君也无任何关系。”庾子惠面色冷下去,“龙生九子,九子尚不同,更何况是我们。陛下一辈子杀伐果决,铁血手腕,你们兄弟几个,又有哪个是真的如陛下那般呢?”
宇文聪眼中敛起肃杀,怒极反笑:“我说错了,你这幅装清高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尊大人。明明为了利益背弃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竟还能大言不惭的数落我们如何如何,至少,我可做不到。”
庾子惠只是淡漠的斜了他一眼,很不愿与他纠:“那么,我的法子,殿下可还听吗?”
“听,自然要听。”宇文聪伸个懒腰,舒张开双臂,“难得有人跟我说,要诱捕宇文舒——啧,想想就痛快,那个人,永远超然脱俗似的,我也很想看看,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
庾子惠几不可见的眯了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嗤了一声:“余姚等四县大灾,据我所知,虞放舟把持军中,不肯调兵供刺史府赈灾所用。现而今会稽郡中调拨的赈灾粮,无重兵看守——殿下,大灾年下,刁民bào动,是常用的吧?”
“你的意思是”宇文聪面上一沉,“叫我使人到余姚去捣乱不成?”
“不错。”庾子惠应的相当痛快,“都督府不派兵,bào动一出,刺史府的衙役,还有府兵,能成什么事?三殿下身在山yīn,他随行侍卫个个都是圣人jīng挑细选的,我了解他,也知道谢二,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眼看着刁民霍乱,哄抢救济粮。”
“不成,不成!”宇文聪连连摆手,“已经有了大罪一宗,再来这一条这事儿不成,被人知道了,我必死无疑。”
“时至今日,殿下还有退路吗?”庾子惠拧眉盯着他,步步紧bī,“我方才就说了,全看殿下敢不敢。殿下是如何说的?到了这时候,谁不是放手一搏?既然殿下也明白,无路可退了,是死是活,也不过这一回了。”
宇文聪叫他这么一番话,反倒冷静下来。
可不是吗,要死要活,横竖这一回了。
他不拼一把,等着谢潜和宇文舒拿着了他,一道折子送回京,他照样没活路。
贪墨啊,又是在两浙,父皇怎么可能饶过他。
宇文聪的眼中挣扎几番,终究是横了心:“他总不肯把所有的侍卫全都派出去。”
“他当然不会,可是有魏承延做引,他带着几十个人到吴县来,那几十个人,殿下还控制不住吗?又不是大内的侍卫,等事成了,便是杀了灭口,又有什么要紧?到时候只说是刁民闹事,惨死的,就完了。”庾子惠负手在身后,眼中止不住的笑意流出来,“况且,真的能成事儿,三殿下自己,也未必会留下他们这些活口,难道等着将来,授人以柄不成?”
陆东楼可不是孔祥嘉,他不是单车刺史。
宇文聪左思右想,觉得庾子惠所说不错。
不是大内的人,怎么处置都不要紧,且控制起来,也方便。
无毒不丈夫,当初走了那一步,如今,只能殊死一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