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咬牙:“女郎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呢?”她冲着谢拂摇头,眼中尽是无奈,“女郎命不由己,身更不由己。人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女郎如此聪慧,难道想不明白,您的婚事,只有陛下说了算吗?我虽然是个下人,却早就明白,郎主本事大,能耐大,他能护着女郎终身不嫁,可也无法叫女郎嫁自己的心上人。”
这样的当头一bàng,谢拂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表现的很出色,连她自己都险些迷失了。
就拿今日的事情来说如缪云所说的,的确是她执着了。
人一旦有了执念,便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执念会叫人迷失心性,丧失理智她为什么一定要得到答案呢?得到了答案,又能怎么样呢?
若没有陛下安排的“生女为后”,她相信,如果她喜欢宇文舒,或是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等到两年后她行过笄礼,回明了爷娘,阿耶一定会做主,让她风光出嫁,心愿得偿。
可是现在的谢拂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
她甚至不能向爷娘开口讲心事,那只会徒增二老的烦恼罢了。
搭在缪云胳膊上的手僵了僵,谢拂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古怪起来:“你说得对,是我痴了。”
“女郎”缪云动了动chún,喃喃的叫了她一声,“女郎放宽心吧,来日事,来日谋,谁也说不准的。”
她终究是不忍心吧,看着谢拂这样子,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悲伤:“总会好的,将来一定会好的。三殿下待女郎不同寻常,他又非池中物,将来大业得成时,女郎自然能够一世顺遂了的。”
她谢拂想要的一世顺遂,便只能依附在宇文舒的身上了吗?
谢拂合眼深思,悲怆自心底油然升起。
缪云话说的隐晦,实则也是在暗示她,宇文舒对她有情有义,而她未必就不想回应。
堂堂陈郡谢氏女,怎么就活成了这个样子?
“缪云,有时候想想,人活着,大约是无力的时候更多一些吧?”她好似突然参悟了一般,回过身来看缪云,“阿嫂今日说的话,我好像突然懂了。这个世道,谁没有无可奈何?谁没有烦扰困惑?能够随心所欲的活着的,才有几人?嵇康当年那样桀骜清高,到头来也不过是身首异处。”她不由的摇头,“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各人,也自有各人的缘法。”
缪云想劝她两句,可是搜肠刮肚的,也找不到任何言辞能宽慰她。
她沉默下去,扶着谢拂往床榻上去:“女郎睡一觉吧,我在旁边儿守着女郎,等睡醒了,就都过去了。”
谢拂自嘲似的笑一笑,竟真的没再说什么。
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谢拂合衣侧卧,背对着缪云,不愿让她看见。
眼眶里包着的泪,在翻了身的那一瞬间,自眼角滑落下来,打湿了一方瓷枕,冰凉的枕,温热的泪,更让她心中晦涩不已。
宁可衔草落茅庐,不入公侯王孙家。
世人总说富贵好富贵好,真的活过了大富大贵,到头来,想一想,也不过如此。
如果真如缪云所说,她想要的顺遂二字,只有宇文舒登大宝,才能予她,那这一条路,她还有走多少年,还要坚持多久而她,又能够坚持多久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