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要阻止他将要说出口的后话,可宇文舒却已缓了一口气,悠哉娓娓道来了:“你所到之处,通安茶楼四个字,都是可见的。”
谢拂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就要炸开了似的!
他韬光隐晦这么多年,究竟培植了多少势力,又将多少能人奇士囊入麾下,估计连陛下都是拿不准的。
可他就这样袒露在她面前他就不怕,就不怕
她揉着鬓边:“为什么告诉我?我没猜错的话,你费心思做起来这样的势力,应该花了大工夫吧?你就不怕我”
“你会告发我,出卖我吗?”宇文舒截了她的后话,仍旧是那样轻缓的语气,甚至还带着些漫不经心。
仿佛他此时说的,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和谢拂之间,不过是闲话一二,从不曾涉及什么朝堂,什么高台
谢拂抿chún看向他,温凉的青白玉蝉竟隐约有了刺骨凉意:“你就这么笃定吗?”
“谢府中,当着你两位兄长的面,你那样尽力的我。”宇文舒紧了紧缰绳,散着步缓行的马便更放慢了步调,他低头看向车内,“我不认为你会出卖我。你尽心帮我,我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我告诉你,也是想让你放宽了心我虽然并不知道你为什么肯助我,可你的事情,荀小郎君应当都说了吧?”
她脸色蓦然白三分,咬紧牙关点点头:“是。所以他告诉我,我不该偏颇谁,更不该将那样的话,直言不讳的说出口。”
“所以说,我有我的筹谋。有了陈郡谢氏的相帮,于我而言固然是如虎添翼,可即便你阿兄要作壁上观,我也未必就会输。”
宇文舒深藏不露时,她从前世到今生,都觉得他实则也是个纨绔而已。
服散c行散c听曲儿看戏,这是士族中多不学无术的纨绔子们干的事儿,他什么都干了,可正经的事情,却一样不做。
然而他将一颗野心分毫不藏时,谢拂才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人,是有龙气的。
他娟狂霸气,一人一马随行在她的牛车外,可他是那样的光芒万丈,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投过去,舍不得移开,却几乎被强光刺伤眼。
他是要强过宇文郅的。
前世她和宇文郅相识相许,又做了几年的正头夫妻,不得不说,宇文郅有雄心,也有大才,可他缺的,正是宇文舒身上的这股龙气!
“是我小看你了。”谢拂嗫哝着,有些怔怔然,“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的提醒我铭记于心,这次两浙之行,我也会敛去锋芒,好好做个‘不谙世事’的谢氏嫡女。”她一面说,一面将青白玉蝉收好了,“东西我收好了,事情办完后,一定‘完璧归赵’。事实上,我希望此一行,它派不上用场。”
宇文舒放下心来,长松一口气,眼风扫过时,发觉谢潜似乎一门心思都扑在这边,好似与荀况之间的交谈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自嘲笑一回,这回真成了洪水猛兽了,谢潜现而今要这样防备着他了。
是以他不好再在谢拂车旁多做停留,双腿一紧,在马腹上使了劲儿,驾马前行而去,只将高大的背影留给了谢拂。
谢拂瞧着他走远了,手臂微扬,手腕上垂着的荷包袋子落在眼前,她攥在手中,感受着躺在厘头的那只玉蝉,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