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依我说呢,”荀况点了点身侧桌案,将众人目光引向了他的身上来,“孔家的这位单车刺史,大约是嫌疑最重的了。如果是上京有人拦阻,那他大可以转而将奏疏送往陈郡去,可是连陈郡都没听到任何的风声,大约是他的上官,封锁了一切他能够送出去消息的路子。”
谢潜心口一紧,分明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叫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说来说去,孔氏终究难辞其咎啊。
他们话里没点透,可谢潜心里清楚,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如果孔氏脱不了干系,那魏氏也一定如此。只是孔氏很可能直接涉及到了贪墨案中,而魏氏不过是个包庇护佑的罪名而已,至少在当年,魏氏是知情不报且没有对这位郡守施以援手的。
谢泠的脸色此时可谓难看到了极点的,他对家中两位阿嫂一向很敬重,人嘛都有个爱屋及乌的心思,是以对会稽的孔魏二姓自然高看一眼。这天下士族多了去,可能叫谢泠高看的,拢共也没有几个,但是这一次难道因为两浙的事,真的要把他们都折进去吗?
“可如果是这位郡守压根儿就没想往上报呢?”他一咬牙,忍不住要替孔魏开脱起来。
荀况咂着舌冲他摇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他眸色一暗,心说我也知道,不然他不会留下这样一本账册了。于是他痴笑着点点头:“是我失言了。”
谢潜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一时便又只觉得无奈至极,他不愿意看孔魏出事,自己又何尝愿意了呢?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很显然已非他们所能一力掌控的了
“我倒是有个法子。”宇文舒掖着手,将兄弟二人神情尽收眼底,慢吞吞说,“谢大夫与谢侍郎无非是想保孔与魏,实则也是保全你们自己,人之常情,我和荀小郎君都能理解。”
谢潜眼神一变:“所以呢?”
他摇着扇子,声也不支吾,分明是不干不净的算计,可他却能说的十分坦然。到底是做惯了儒雅姿态的人,只稍稍的做一做样子,便自有云淡简远的风姿:“所以谢大夫与我一道拉王岐下水,我便替谢大夫保全孔魏二氏。”
他,坦白了!
他竟这样直言不讳的坦白了!
从王家宴会之后,宇文郅和王岐之间那点儿瓜葛与牵连,明眼人全都清楚了,不就为了一个王宜吗?宇文郅藏了这么些年,终究是露了些底儿了。
宇文舒这样坦白,说他要拉王岐下水落下了王岐,最深受其害的是谁?王家便不必说了,只看旁人,不是宇文郅,又还有哪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