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荀况极认真的听着,听她说了一半没了声音,就挑了音调。
谢拂理了理思绪:“如果陛下选中的是宇文郅,他会任由宇文郅陷害我们吗?”
荀况哦了一嗓子:“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吗?如果陛下选中的是他,按你所说的,你看上的人是他,即便他想甩下你们,陛下也是决计不许的。给你的这顶帽子,就是为了来日给储君造势的,还不明白?”
谢拂惊恐不已,纤细白净的手一抬,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满眼震惊。
那也就是说,宇文郅真的不是陛下心里的人选,至少前世是这样的。
那又会是谁宇文聪?还是宇文舒?
荀况不明所以,一心以为她今日受到的惊吓太大,只好劝她:“你也不必怕成这个样子,我本不想将此事告诉你,因太尉大人与你诸位兄长皆三缄其口,如果我说了,他们保不齐要找我的麻烦,甚至是找我阿耶麻烦。可今日你当着三殿下的面,直接就挑明了你的立场——你想对付二殿下。我不问你因为什么,可这对你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谢拂至此才明白,荀况上一次的提点,其实不仅仅是要她在贵女之中收敛锋芒,更是要她在宇文氏兄弟面前风华尽敛,不亲近任何一个,也不要得罪任何一个,至少她该以这样的姿态行走建康,一举一动落入笔下眼中,她才可以安然无恙。
今日她扬言要将两浙事推到宇文聪头上去,那日宴会又连带着将宇文郅一起坑进去,荀况大抵看得出来,她想选的那个人,是宇文舒。所以今日他告诉她这些事,说穿了,这是为她好,也是为谢氏一族好。
怪不得二兄刚才会变了脸色又怪不得四兄会替荀况说话,叫她跟荀况出来。谢拂心头一颤,她原以为自己已看透了世间事,能够周全这一生,却原来前世她至死都不曾真正的明白,她谢拂是因何而死的!
荀况心下终究不忍,她才十三岁,承受这些已然过重,于是他叹一声:“我叫你一声名姓,是实心实意与你相交,世人常说亦师亦友最难能可贵,我教你这么多,又拿你做挚友倾心以待,虽不奢求你以此心待我,可至少我所规劝你的,你该放到心上去。还有”
他顿一顿,看着她幽幽抬头,眸色沉沉的看向自己,稍一抿chún:“别轻易去做任何选择,不论是宇文氏,还是天下士族子弟,陛下选中了你,你从那时起就已是身不由己,命不由你了。你只有一次机会,唯一的一次小错c小闹,你可以与太尉和你诸兄撒个娇,粉饰太平。但是这件事,我怕太尉大人都替你兜不下来。你能做的,便是守住本心,即便有朝一日你心里有了人选,在你不能确定那个人是不是陛下心中所想时,什么都不能表露出来,尤其像今天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谢拂想来,她何德何能,能得荀况这样的人这样待她。
她心中很感动,虽然得知此事的那种震惊与恐惧还是萦绕在心头,可感动也占据了一大半的情绪。她嗡哝呢喃:“你说的,我都记住了。选错了,就是万劫不复,我回不了头,谢氏一族,都回不了头”
她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凄然:“今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这样的话,我会让它烂在心里。”
“这样就最好不过。”荀况右手微抬了抬,可是没有落到谢拂头顶,就又收了回去。
他终究要记着,眼前的这个人,是不属于他的。她有她的命数,也有她的归宿,只是她这位凤主,无论如何是落不到他身边来就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