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闹了出来,会稽郡守会找上大兄,就足可见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些许内情的,可他纵然出身会稽魏氏,但终究不似二嫂那样是嫡系嫡支所出,身份又有所不同。
一旦上京得知他知道内幕,大约他的一条命是保不住了的。
“这位会稽郡守倒是好有头脑的一个人啊?”谢泠扬了声感叹了一句,“可是他既知内情,缘何当年修大堤时不像朝廷上禀?如今两浙发了大灾,他才想着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这事儿只怕真要是查清楚了,他身上的罪名,也洗刷不掉。”
“这便是阿耶信中唯一算是有些用的话了——”谢潜讥笑一回,chún边的弧度几不可见,但是语调中全是不屑,却是实实在在可听得见的,“如果真是所致,上京建康,势必与两浙有所瓜葛牵连,且这个人要么是出身高贵,要么是位高权重,故而两浙的地方官员,在当时并不敢上报朝廷,又或者说,他们压根没法子上报朝廷。阿耶说了,这个时候,谁急着去两浙,谁的嫌疑便最大,可谁要是明里对两浙的事情漠不关心,暗地里却盯紧了两浙的动静,这个人也脱不了嫌疑。”
谢泠心下咯噔一声。
地方官员想要上报朝廷,势必要通过地方长官的手,如果当年会稽郡守的奏折没办法送出会稽郡,甚至连送到陈郡谢府都不能够太守等诸官员,就一定也牵涉其中了。
出身高贵的,位高权重的,建康城中数不胜数。
宇文氏兄弟,王氏,庾氏,袁氏,甚至是他们谢氏且除去这些嫡支嫡出以外,还不知有多少其宗族子弟,若是要打着家里的名号在外面为非作歹,也是大有可能的。
这又要从何处去查?
谢泠一时犯了难,脸上的为难之色毫不掩藏的:“二兄,宇文聪已经一反常态的往两浙去了,按照阿耶所说,他身上的嫌疑必定是最大,可后者一来建康中士族众多,从哪里去查?二则这些士族大多不是自建康发迹,他们郡中族人,倘或借着他们的名号在外为非作歹,这又要如何查?阿耶说此事得背着人去查,可二兄仔细想一想,若是不告诉陛下,我们自己查起来,可就艰难万分了。”
这便也是谢潜此时心中所想与所担忧的了。
阿耶身在太尉职,他在京中要调动什么人手,只消阿耶一纸手书就足以,用人c用物c用力,这都不是难事。
可是如何瞒得住陛下呢?
暗地里要查,自然少不了安排人将建康城中稍有头有脸些的都监视起来,一举一动,甚至是过往几年的举动,与外郡之间的往来,这种种皆要调查清楚
一旦传到陛下耳朵里,陈郡谢氏居心何在?
这百年间,当朝问政者,从不曾疑心过他们谢氏,他自然相信也不会平白去猜疑谢氏族人的。
可要是谢氏先干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那也就得两说了。
若是有心人再从旁添油加醋,岂不是就成了——谢氏出了个谢拂,生来凤命贵极,是以谢氏一族到今日便动了些不该动的心思——不臣之心!
这就很要命了。
谢潜咬咬牙,手指点动了三四下,倏尔又收住:“暂且不动,等过两二嫂到了,听听她怎么说。我料想会稽郡守与大兄所说的,绝不仅仅只是这些,只不过是书信之中阿耶有所顾忌,不好陈列下来告诉我们,所以才说等来二嫂到了,我们就什么都清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