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还是做了手术, 在七月十五号的那一天。

手术室外面，沈叙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许唯西都快急哭了，只能亲手喂着沈叙吃东西，不然沈叙根吃不下去。

“再吃一口。”手术室门前，许唯西半蹲着身体，捧着一碗粥，轻轻地哄着沈叙, “你不再吃的话，身体要受不住了。”

“我怕。”沈叙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

撞入沈叙的眼眸之中, 许唯西酸了鼻子，把饭盒放在一旁, 坐在他身边，紧紧地抱住沈叙, 只感觉心口疼得发麻。

许唯西轻轻地拍打着沈叙的后背，以往她总是被照顾的那一个。今天, 她也想成为沈叙的依靠。

沈叙把头狠狠地埋在许唯西的怀抱之中，感受到她的温暖, 躁动不安的心才微微冷静下来。

沈邵华和顾欣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神色复杂。

整整六个时，沈叙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变过。许唯西的手有些麻了，但是她不敢动。只要她一动，沈叙立马会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满脸的不安。

深夜两点，手术灯终于熄灭。许承从里面走出来，沈邵华立马迎了上去。沈叙下意识地起身，却因为同一个姿势太久而腿麻了。

“怎么样了？”沈邵华满脸的焦急，紧紧地盯着许承的眼睛。

许承摘下口罩，高强度的手术让他疲惫不堪，只是那一双眼眸满是明亮，“手术成功了。”

手术成功了……

许唯西迟钝了两秒，才猛然醒悟过来，抱着沈叙乐得不可开支，“沈叙，手术成功了。”

沈叙靠在许唯西的肩膀上面，多日压在心头的压力终于散了下去。眼皮很重，它们在上下打架。终是扛不住这疲惫，沉沉地睡了过去。

许唯西侧头看他，入眼的是他安静的睡颜。

“阿叙……”顾欣连忙转头，看见沈叙靠在许唯西的肩膀上面睡着了之后，放缓了声音，“唯西，你要不要也去休息一下？”

许唯西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先扶沈叙回去休息吧。”

“沈叙，醒醒。”许唯西有些郁闷，她这身板，根扛不动沈叙。

好在许承在这里也有休息室，许唯西在许承的帮忙之下，才把沈叙扛上了床。

帮沈叙盖好被子之后，许唯西忍不住揉了揉沈叙紧皱的眉头，想要替他散去忧愁。起了身，发现许承在一旁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声地开口，“爸爸你晚上睡哪？”

“我随意在你妈妈办公室休息一下就好。”沈钰刚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没有稳定，他也不敢休息太久。

许唯西点了点头。时间悄悄地爬上了许承的发间，黑发之中已经带着了几率白发。她的爸爸已经不再年轻了。

心中堵得有些难受，许唯西软着声音开口，“爸爸也要好好休息，要注意身体。”

“好。”许承点点头，“外面还有一个沙发，要委屈你一个晚上了。”

许唯西没关系。

许承大概真的是很累了，不再多什么，匆匆忙忙离开。

许唯西坐在沈叙的床边，睡梦中的沈叙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额头出了不少汗。

她心软了软，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眯眼。

沈叙睡了不到四个时就醒了。床头有个闹钟，上面的指针刚刚过了六点。

他动了动身体，感觉自己被一只柔嫩的手握着。他转头看去，许唯西趴在他的身边，一张脸被挤得有些变形了。嘴巴微微张开，轻吐着气息。脸蛋粉粉嫩嫩的，诱人无比。

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在她脸上落下一个轻柔无比的吻，“早安。”

感觉脸上有些痒痒的，许唯西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沈叙lún廓分明的脸。

她轻轻地咕哝一句，惹来沈叙的一笑。

“好，不闹你睡觉了。”沈叙起身，把姑娘抱起来。姑娘似乎是真的生气了，猛地睁开眼睛瞪着他，眼底红了，大概是这几天也没怎么好好休息，活像是一只兔子一样。

沈叙的心软得不像话，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着，把人抱上了床，轻声安哄着她，“你再睡一会，我去看我哥。”

下了床，沈叙在洗手间找到了新的牙刷和毛巾，简单的洗漱过后，他便来到了沈钰的病房。

沈钰已经转移到了普通监护室，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旁边放着的仪器，告诉沈叙，沈钰的生命迹象比之前稳定了不少。

外面的阳光正好，他的哥哥，终于能够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跑跳着了。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沈叙淡淡地转身看去，沈邵华和顾欣手里拿着早餐。

顾欣显然是一夜没睡，有些憔悴，可是眼睛却很明亮，“阿叙，吃些早餐吧。”

沈叙点头，“好。”

在简陋的病房里面，他们三个人，时隔一年多，再一次一起吃饭。

“听你报考了s大的计算机？”沈邵华还是最先吃完的那一个，他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巴，面色严肃，顽固不化的脸上带着别样的情绪。

沈叙喝下最后一口粥，留下了一碗米粥和一个包子，“嗯。”

沈邵华把目光转向躺在病房上面的沈钰，“钰在手术前一天跟我，如果手术成功了，他就可以继承公司。”

顿了顿，他看向沈叙，忽而软了下来，“你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握着早餐的手紧了紧，沈叙没有开口。他看着沈邵华的目光之中，不含一丝感情。自始至终，他只是为了沈钰而已，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这一次也是，沈钰是主要，而他是次要。

罢了。

沈叙闭了闭眼睛，拿着早餐起身。

沈叙离开之后，许唯西睡了一会便醒了。洗漱过后，便坐在沙发上面，脸板得很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进来之后看到的便是一副仓鼠才认真思考的样子，这个样子与她太过违和。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上前几步，半蹲着身体与她平视，“在想什么？”

“饿了。”许唯西眨了眨眼睛，闻到了早餐的味道。嘴巴一张，像是个要嗷嗷待哺的孩子一样，“米粥对不对？”

沈叙失笑，原烦闷的心情在看到他的女朋友之后好了不少，他宠溺地刮了刮许唯西的鼻子，轻笑道，“鼻子真灵。”

许唯西得意地哼唧两声，打开早餐大口大口地吃着，她是真的饿。

“这么饿？”沈叙开始反思，最近是不是虐待到许唯西了，暑假养了的一点肉都没了。下巴消瘦下去，捏着也没肉了。

“中午我们去外面吃些好吃的。”沈叙开口。

许唯西连忙点头，又问他，“沈钰哥哥怎么样了？”

沈叙眸色一暗，不过几秒又恢复如常，“还在睡着，再过一两天应该就能醒了。”

“真好。”许唯西喃喃自语，把最后一口包子吞下去，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一切都会好的。”

沈叙捏了捏她的脸蛋，亲了亲她，舌尖挑过她的上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