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她对面坐下。
安静的空气在略带诡异的氛围中几乎快要凝固,仿佛一块巨大的坚冰将两人包裹其中,压得人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或许你可以自己告诉我,那只手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要你说,我就信。”
半晌儿。她忽然缓缓道。
她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隔着厚厚的书,奕轻宸看不到她的表情,揣测着,前所未有的不安。
事实上,不仅仅是楚乔,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那守山人原本是不用死的。
如果搁在以前,这样的事情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现在。他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平凡人的生活告诉他人的性命是何其珍贵,尤其是这么个无辜的人,他还有个深爱他的妻子。
“我”
“算了,你别说了。”
情况已经很明白,他的迟疑很好的反映了事实。
“那只手表上,有最先进的卫星定位系统,不管我处在哪个角落里,只要我按下侧边的按钮。萧靳都可以通过他的手机和电脑在最短时间内监测到我的位置”
“告诉我原因,就算之前情况危急你一时间没想起来或者腾不出手,那后来呢,我们跳下瀑布并成功脱身,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让萧靳来救我们?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可以供你按下警报,可是你并没有这么做,虽然我觉得跟你一起渡过那段那危险的时光感觉并不差,可是如果真的因为你的任性而间接导致了无辜者的死亡,奕轻宸,我会无法面对,哪怕你并不是故意的。”
z国有句老话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此时楚乔的心情,跟王导无异。
“我只是希望能多点儿跟你在一起共同经历的事情,不论是苦难危险亦或者幸福甜蜜,在举行婚礼前,这是我们俩仅有的三天单独相处的时间。”
奕轻宸的话,楚乔无法反驳。因为在没发生这件事之前,她也觉得同甘共苦的经历值得一辈子回味,可是现在,搭上了一条人命,所有的情况都不一样了。
“老婆,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好”
他再说什么,楚乔没仔细听,满脑子却在想,守山人的死。这个责任真的要他背吗?
谁也无法预先知道在那荒无人烟的大山里会有一个守山人的存在,更无法预料那帮子黑衣人会为了引诱他们俩上钩,而那个守山人又恰好被那帮黑衣人给盯上。
这一切只能说是巧合得可怕,如果真的非要找责任,那帮黑衣人又岂会无辜?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这是楚乔为奕轻宸找的借口,同时也为了安慰自己。
该负责的,他们不会抵赖,但是也不会傻乎乎的背上全部。
“明天,我们再去一趟那小山村吧。”
“嗯,好。”
“好的,走吧,去睡吧,很晚了。”
楚乔才刚坐起身,茶几上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楚总,手表里的确有gps定位报警系统,但是已经严重损坏,估计是因为表面受到巨大的重创而导致内部卡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完好。但其实那个警报按钮已经用不了。”
她蓦地想起当时奕轻宸抱着她跳下瀑布的画面,想起他手臂上那块明显的瘀伤。
应该是那个时候磕到了水底的石块了吧。
“知道了,晚安。”
她打了铃,很快吕管家便走了进来。
“送一些外伤药到我卧室去。”
“是,夫人。”
“走了,回房。”她拉起他的手。
“老婆,你还会生我气吗?”
“会的。”
“坐下。”两人回到卧室,床头柜上已经搁了一只蓝色的小药箱。
“就算没有发生守山人的事情,我一样会生你气。奕轻宸,你在拿自己的生命找刺激,虽然那样的经历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可是奕轻宸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这样的事情一辈子都不要发生,因为你的安然无恙对于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我无法承受在你身上发生任何一点点的事情,哪怕只是断了指甲少了头发,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会有很多很多前所未有的值得回忆的事情发生。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顶多只能算是其中之一,而并非全部,不应该拿永恒去赌暂时,你明白吗?”
她的指尖是他眷恋的温柔,清凉的药酒被她一点点儿揉进他手臂上的瘀肿内,逐渐发红发烫,这样的炽热的感觉很快就遍布他整个身体,整个人就好似燎了火一般,燃了起来。
“我知道了。”
他的另一只细细的摩挲的着她的手背。“以后不会了,没有什么会比你亲口告诉我我在你心目中的重要性来得更令我雀跃,你放心,我会安顿好那位大嫂和她的女儿,以后我也不会再让自己置身于任何一点点的危险之中,因为我知道,你和孩子需要我。”
这是楚乔告诉他的话,却又何尝不是那守山人带给他的感想,如果守山人能有一点点的未卜先知。或许那天他就不会上山了吧。
“嗯,这就对了。”
“事情已经发生,再懊悔也是于事无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他的家人,好让他能够在九泉之下安息。”
楚乔松开他的手,将药瓶子放回到小药箱中,“这只手暂时就先别做什么用力的事情了,虽然伤得不是很严重,但是能注意的还是尽量注意一下。”
“那我岂不是不能抱你了?”
他的脸上立马浮现一抹不乐意。
“你想变成杨过?”
“雕儿。”
“原来你还看过这个?我以为你只知道西方古典文学名著呢。”
“我还看过《春宵秘戏图》。”
她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没正经的,睡了。”
奕轻宸以为楚乔只是说说而已,谁知道她脑袋刚一沾到枕头便睡熟了过去。
深邃的眸温柔的将她包裹在其中,轻轻的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将那只受伤的手搭在她背上,搂着她在怀终于才沉沉的睡去。
在梦里,一身洁白婚纱的楚乔面带羞涩,他握着她的手在神父面前彼此宣誓
他的chún角,一直噙着幸福而满足的笑。
楚乔这一觉睡得不踏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早早的就醒来,以至于第二天清晨望着窗外那一片雾蒙蒙的世界时,神情尚且有些恍惚。
没一会儿,天空便开始飘起了雨丝,在风中微微摇摆,打湿了摆在阳台上的那一排鲜花,那原先朦胧的世界才总算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回头望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男人,他却正好睁开了眸,笑望着她,空气顿时变得温柔。
“怎么醒这么早?”
他翻身下床,朝她走来。
“有心事儿,嗯?”
男人晨起的声音略带沙哑,显得异常性感,贴着她的耳朵,仿佛一阵春风拂过,痒痒麻麻的,一直潜入心底。
“来。我们换衣服,然后去那小山村。”
“这么早?你不睡了吗?”
“我的小妻子失眠,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罚你帮我穿衣服。”
她像个孩子似的张开双手站在他面前。
奕轻宸拉了窗帘打开灯,温柔的将她的真丝睡裙褪去,将脑袋深深的埋入她颈窝,满足的呼吸着拥有她气息的空气。
他的身体在那瞬间起了强烈的“变化”,小c腹处蓦地涌上一股暖c流,涨痛得要命。
他平静的抿起chún角,尽可能的压抑下高涨的情c欲。取过床尾凳上的衣服替她换上。
两人收拾妥当下楼时,萧靳和温以安已经等候多时。
没一会儿,几辆黑色的豪车在细雨的洗礼下,缓缓朝雾的远方驶去。
山路有些难走,萧靳也不知从哪儿找来几匹骏马,几人骑在马背上,保镖们则一路小跑紧随其后,约摸过了二十来分钟便抵达了昨晚上那个小山村。
风雨中,哭声不断。伴随着高高低低模糊不清的喊声,吵闹得人脑袋里嗡嗡作响。
后门紧闭,白色纸幡挂在两侧,很显然这家里这会儿正在办白事。
楚乔心里隐隐有些酸涩,仔细的在那堆杂乱的哭喊声中辨别着昨晚上那大嫂的声音。
众人绕到前院,此时简陋的农家小院里已经搭起高高的竹棚子,里面点了几盏昏黄的老式灯泡,黑压压的全是人。
“你们是?”
大约是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陌生人到村里,一名年纪稍大的中年妇女上前问道。
“你好。我们是来找住在这里的那位大嫂的。”
“你们跟我来。”
那中年妇女抹了抹眼泪,进了屋。
楚乔和奕轻宸示意其余的人等在院子里,跟着那妇女朝屋内走去。
拥挤的灵堂内,一男一女两张照片被供在那张老旧的八仙桌上,一双白色的蜡烛跳跃着刺眼的火光。
楚乔只觉得双耳嗡的一下,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虽然照片中那个男人她素未谋面,可是那女人,可不就是昨晚上招呼他们吃饭的那位大嫂!
“老林昨天在山上出了事儿,谁知道昨晚上大家伙儿刚将他的尸体抬回来,没一会儿他媳妇儿便喝了农药跟着一块儿去了。”
那妇女说着又忍不住落泪,朝一旁那披麻戴孝的女孩儿招招手。
“这是老林唯一的女儿,夫妻俩都走了,就留下这么个孤苦伶仃的小姑娘,也没个啥亲人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女孩儿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个子挺高,容貌清秀,像极了她母亲,这会儿脸上正挂着泪水,不停的抽泣着。
“对了,你们几位是?”这几人相貌不凡,一看就是有钱人,可是老林根本不可能认识这样的有钱人,别说老林,就是村长他也不认识啊。
“我们昨天在这里迷了路,是这位好心的大嫂收留了我们,请我们吃的饭,所以今天一早就想着过来谢谢她,谁知道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楚乔的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到这个守山人这儿也就算了解了,却不想那大嫂会随着她的丈夫而去。
那女孩儿终于止住了哭声,好奇的抬眸望向楚乔和奕轻宸,而后又快速的垂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