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公公起身吧,若无他事 , 请公公回。”秋夕终是如此道。
背叛过她的人 , 无论是谁,为何缘由 , 她都不会再亲近。
方衍颤巍巍地起身 , 身子枯瘦得只剩一把朽败的皮包骨头。他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往晨夕宫外走去。
他走至一半 , 道:“方询那孩子 , 是六年前入的宫 , 被老奴收养,是个木愣冰冷性子,老奴从未将自己的事告知他,他平日也只是为老奴跑跑腿 , 半年前那夜的事,他也不曾参与 , 若娘娘日后……老奴求娘娘不要连累无辜。”
秋夕的心不禁一冷 , 方衍是怕她登上高位,日后对一干众人进行报复 , 在此为他的养子脱罪。
只是方衍对他的这个养子似乎并不了解。
“本宫自有分寸,请公公回。”秋夕的语气冰冷下来。
方衍顿了一顿,佝偻着脊背大跨步出了晨夕宫。
秋夕怎么也不会想到 , 自己会在这皇宫里再次看见莹嫔。
再次相见 , 二人的身份地位已有了天壤之别 , 曾经被按在地上的秋夕如今已身处高位,曾经趾高气扬的宠妃如今跪伏在地。
“参见璇妃娘娘 , 娘娘万安。”她如是请安,动作语气都像极了一个宫婢 , 与曾经的颐指气使相去甚远。
“李氏一族早已被灭,没想到你却能幸存。”此事是真的出乎秋夕的意料。
“是乐嫔娘娘救下了奴婢,奴婢才能幸免于难 , 日后 , 娘娘唤奴婢流萤便是。”
秋夕仔细打量她 , 她的眼神有些呆滞 , 面色很不好,chún色也是有些乌紫:“流萤?”
“是,奴婢流萤。”
“此来为何?”秋夕开门见山。
“奴婢有些东西,想呈给娘娘。”流萤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卷纸 , 双手将那纸举过头顶。
锦川撇嘴 , 上前去接过那卷纸 , 在秋夕的面前打开。
秋夕看着那纸上所绘之图,神色不变,内心却难掩波澜:“何物?”
“半年多以前 , 奴婢的父亲派人在皇上的某一个密室所绘,画中所绘的三十六张图,皆是皇上与秋水郡主。”流萤微微抬了下眼皮。
那三十六幅图,有的是皇帝抚摸秋水的脸、握着秋水的手,有的是皇帝在秋水的床前徘徊,更有些是皇帝割出自己的腕血,将那血喂给秋水。
“你拿这些给本宫,何意?”秋夕对着流萤翘起嘴角。
“娘娘如今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奴婢不敢冒犯娘娘。”流萤顿了一下 , “只是,奴婢不希望娘娘重蹈奴婢的覆辙。”
半年前,她不也是皇帝唯一的宠妃么?不也是这天下最尊崇的女人么?
秋夕将那卷纸递给站在一旁的青枣:“拿去烧掉。”
“娘娘?”流萤抬起头 , “皇上曾想过用小太子为秋水郡主做药引 , 若皇上真的爱娘娘,怎会有此残忍的想法!”
秋夕产子的那个雨夜,秋夕问皇帝,要杀了自己的孩子为谁入药?
皇帝未直接回答 , 但他说 , 这是秋夕欠他和秋水的。
虽然当日不懂,但后来流萤让自己的父亲派人查到 , 皇帝的密室内住的人便是秋水。那么 , 显而易见 , 皇帝当日是要用秋夕的孩子为秋水入药。
“你说的不错。”秋夕静静道,“然,如今本宫的孩子贵为储君,本宫也母凭子贵 , 而秋水依旧是郡主。”
“难道娘娘……”
“前尘往事,本宫何必深究?”秋夕淡淡一笑 , 面目泰然 , “多谢你的美意,青枣 , 送客。”
秋夕顿了一下:“哦,本宫忘了,此时你已不是莹嫔 , 够不上称作本宫的客。”
流萤的面色越发白 , 秋夕向她摆了摆手 , 依旧在笑:“那你便退下吧。”
流萤身体一僵,缓慢而不甘地起身告退。
流萤走后 , 秋夕嘴角那抹笑逐渐僵硬。
她恨此时的自己,恨不得不戴上面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