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搂着她,明明说:“秋夕 , 为孤生下这个孩子。”那时夕阳映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她还以为自己在里面看见了温柔。
他既不要他 , 又为什么要她生下他?诱哄她生下孩子,现在又不打算相认,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她?秋夕一时无法思考。
“贱婢 , 你凭什么以为你的孩子,会有皇子命?”
心底忽然升起一丝寒意 , 秋夕呼吸停滞 ,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泡在冷水中的指尖逐渐蜷缩 , 修剪圆润的指甲生生在坚硬的地砖上磕断,秋夕却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的疼痛:“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的孩子?”
“贱婢!连尊称都忘了吗?”莹嫔尖厉的声音响在耳畔。
皇帝俊美yīn刻的脸在电闪雷鸣中分外诡异,秋夕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具已经去世多年的死尸 , 他散发着一股从内到外的yīn冷 , 连声音都那么渗人:“入药。”
脑袋轰得炸开 , 入药?她自然知道这个孩子是世间最有效的灵药。
虎毒不食子,但这个人,这个人!
那一瞬间 , 她怒到失去理智。
秋夕拽着皇帝的衣裳,颤巍巍地从地上爬将起来,赤红着双目,对着那张好看到极致,也恐怖的极致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啪——”所有人噤若寒蝉,没人想到她会敢这么做。
“你要杀了自己的孩子,给谁入药?”她的神色近乎癫狂。
皇帝的脸色晦暗不明,一手卡住秋夕的下巴,力气不断锁紧 , 直到“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才一字一字咬牙道:“贱婢 , 这是你欠秋水和孤的 , 你欠的债,这辈子都还不清!”
下巴脱臼的疼痛让秋夕在皇帝收手之后软软倒地,她半闭着双目 , 世界一片混沌。
真疼 , 这雨像箭一样尖厉,水像冰一样刺骨 , 身体如同被马车碾过一般 , 但也不及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皇帝到底有多恨她?
秋夕不知道 , 她只知道,在皇帝的眼中,她心狠手辣、工于心计、无情无义。
害死于自己有恩的太后,亲手毒死自己的同胞姐姐 , 更是用计成为皇帝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 以此抬高自己的身价。
大概 , 这就是十恶不赦、该千刀万剐的女人吧,但皇帝没有要她的命。
她怀胎的这十个月里 , 皇帝甚至对她照顾有加,宫变之后她虽被贬为宫女,但她的吃穿用度与从前当郡主时没有任何变化。
秋夕曾深深怀疑过 , 但摸着自己一日大似一日的肚皮 , 心存着皇帝会念及同门情谊的侥幸 , 她选择遗忘,她只想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没想到 , 孩子出生之日,便是受死之时 , 是她害了孩子,是她的愚蠢害了孩子。
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晕厥过去的,当晚 , 秋夕便开始发烧 , 烧得糊里糊涂的时候 , 竟于梦里见着了年少的自己与他。
想着这些纯如烈酒、净若白纸的旧时光 , 秋夕忍不住弯了嘴角,又湿了眼眶。
转醒时,感觉身上悉悉索索 , 有许多东西在爬 , 时时会有刺痛 , 她动了动眼珠子,便看见一只黑色的老鼠在啃食自己的指尖。
腿上有滑腻腻的冰凉感 , 她伸手去摸,身体一瞬间僵硬,立即明白了那是什么。
是蛇,很多蛇,她用余光四下看,这是一个蛇窝,里面还有许多老鼠,这些花花绿绿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的蛇正缓慢地游移,有些则在进食老鼠。
秋夕害怕得全身颤抖 , 怕到极致,一句也叫不出 , 她就这么僵卧在蛇窝里 , 度秒如年。
一条被黑色鳞片覆盖的绿眼粗蛇向她游过来,秋夕盯着那条蛇 , 在它快靠近她的脸时 , 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