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yīn冷到了骨子里的冬天,王老头死了,死的很突然很意外。
王老头与我一样孤身一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刚好又赶上除夕,镇上的街坊邻居没有人愿意触这个霉头,唯恐沾上晦气躲之不及,能料理他后事的人,也只有他的房东我了。
我把王老头的骨灰供在他生前开的纸扎店后屋,这间他租了几十年的店铺连同二楼的住房,是早就去世的父母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父母交代过铺子王老头愿意租多久就租多久,所以即使他给的租金不高我也没有租给他人。
临终前,王老头请我帮他一个忙,帮他守七天店铺,因为七天后会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到铺子里取东西,至于是什么人什么东西他没有说清楚。
这个脾气古怪的跛脚老头,生前没给过我多少好脸色,临终却给我找了个麻烦,为人处世的觉悟实在不高,怪不得去世了连一个来吊丧的人都没有。
但我没有拒绝,因为对我来说被人麻烦也是一种幸福。
从小我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被镇上的人当做怪胎,没有几个人愿意与我做朋友。
其实我觉得王老头挺幸福的,他一个孤寡老人死了还有人为他送终,而我死的那一天或许都没人在乎吧。
天色擦黑,我从柜台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黑色的铜风铃挂在大门上。
这也是王老头临终特意嘱咐的。
“陆一凡,你没的几个本事,留在这个店里你想要活命的话,天一黑就要把风铃挂上,而且不能出店门半步。”这是他的原话。
这铜风铃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内里画着我看不懂的奇怪纹路,最怪的是这个风铃是哑的,中间只挂着一根红色丝带,上面没有系着撞柱一类可以撞响铜壁的东西。
一个不会响的风铃挂在门口能有什么用?
我并不想深究,王老头一向如此古怪。我只想快点度过这七天,然后把铺子租给别人,涨涨租金,改善一下生活水平。
不远处不时有爆竹声传来,还有人放烟花。
虽然年味是一年不如一年,但我们这个乡村小镇上还是喜气洋洋的,当然除了这间孤立在最边缘的小小的店铺,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光顾纸扎店。
王老头一辈子老古董,屋里连个电器都没有,我用手机看了一会没滋没味的春节联欢晚会,趴在柜台上打起了瞌睡。
迷迷糊糊中,我被一阵冷风吹醒,睁眼一看,挂在门口上的风铃有规律地晃来晃去,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我倒是没有太惊讶,哑巴风铃也会响,这很符合王老头的风格。
在这之前我就多次见过类似的事情,比如他扎的纸人会走会动,他点的贡香散发出的青烟会逆风飘散,他有时会在深夜外出,又在黎明之前满脸疲惫地归来
被我看见这些他也不避讳,反而一脸高深地问我要不要跟他学本事。
年yòu无知时我觉得他这些招数看起来很酷,就跟他学了几招。
但后来我发现这些本事并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既不能泡到妹子又不能发家致富,反而会被人当成怪胎,就渐渐地跟他疏远了。
反正他也没让我叫他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