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间因为封存军机需要,人不在时很少开窗,所以外面高照的艳阳只能透过窗纸将残存的光线射入屋内。
暗淡的光线下,画中人玫色的长衣显出暗红的色调,束起的长发结于身后,饱满的面庞给他以熟悉的感觉,好像今早水中的倒影。
卫青看着这张画竟然失神了,不知不觉间他已抬起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抚上画中人的脸庞,只是在他的指腹即将碰到画纸的瞬间他忽然回神收手,后退一步紧紧地握手成拳。
他没有碰到她的脸,差之分毫,却终究没有。
卫青的心跳的很快,他紧握双手有些烦躁的转过身背对着那张画,然后大步走向窗口推开窗子,深深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希望自己能尽快平静下来。
刘彻今日出猎很早就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校尉和羽林都看得出,天子今日兴致不高。
“陛下,右北平太守韩安国大人前几日吐血了,似乎是气的,好像知道了什么隐秘的事。”曹小北为刘彻更衣之后小声的在他耳边说。
“知道了什么,到底知道了什么!”刘彻侧目道,“你知道,朕知道有什么用,朕要让朝堂上那帮人都知道!”
“喏,小人这就去收集证据。”曹小北喏喏道,“右北平那边的人说韩大人恐怕快不行了。”
“你尽快办事,不要管韩安国,拿到证据立刻就让张汤把韩成安拘起来,好好的审。”刘彻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又问,“越信长公主那边传什么话过来了吗?”
“禀陛下,听侍女说长公主最近一直还在考虑,不过自从上次跟陛下深谈之后长公主就动摇多了,好像是决定要去了。”
“朕要的是一个肯定的答复,让那些侍女尽快劝说,朕没那么多时间耗。实在不行就把司马相如给朕找来,让她的夫人去劝越信长公主。”
“喏,小人这就命人去办。”曹小北说。
刘彻闭目靠在曲木倚靠上,蹙着眉心半晌都没说话,曹小北琢磨不透主上的意思,只得小心问道:“陛下今日是怎么了?”
刘彻啧了一声睁开眼睛不太高兴的问他道:“你绝不觉得皇后昨日和今日态度都怪怪的?朕跟她说话她反倒爱答不理。她这两天都见什么人了?”
“呃……”曹小北想了想说,“小人也不太清楚,要不要把皇后身边的黄门叫过来仔细问问?”
刘彻没有犹豫,直接道:“让苏一去问,尽快来回。”
刘彻闭目小憩歇了一会苏一就回来了,将陈娇这两日见的人都一一向天子回禀。
“今日一早就是见了长平侯,然后就是申侯夫人和柳生术士,在没有其他外人了。”
刘彻手中把玩着一块玉钰,沉着脸听罢苏一的回话,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两天都见了长平侯”刘彻眯起眼睛,眸光中有一闪而过的危险,冷笑道,“卫青,哼,卫青。”
曹小北跟刘彻的日子久了,天子的这个神态让他很是不安,小声进言道:“陛下,昨日世子不是入宫了吗,娘娘想是因为长平侯跟堂邑侯府的婚约缔结不成,脸上挂不住……”
“不会。”刘彻打断道,“她昨日还说朕不该逼卫青选择堂邑侯府的女子。”
“那这就更好说了。”曹小北不希望天子在上林苑跟皇后闹出什么不和,因为一但闹开到底是他们这些下面人跟着受罪,他斟酌着说,“陛下想,征辽侯实际上才是娘娘的嫡亲弟弟,战场上刀剑无眼,长平侯不欲娶陈氏女为妻而陛下却在背后支持世子与卫家联姻,长平侯自然不敢抗旨,但他万一心生嫌隙在战场上给征辽侯下个绊子可怎么办呢,那个时候可没谁顾忌的到谁,一出事就是丢命的大事,娘娘心思重,恐怕是牵挂着征辽侯。”
刘彻这么一想曹小北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他闷闷不乐道:“卫青岂是那种人?皇后若真是为了这个,才是白白担心。”
“陛下也信得过长平侯,可怎么反倒信不过娘娘了呢?”曹小北说,“陛下细细想想,娘娘与长平侯有交集的这几件事,难道不都是为了征辽侯吗?”
刘彻思量片刻微微颔首,最后长叹一声道:“为这种事她可以直接向朕开口,范不着三番五次见卫青。”
“陛下,娘娘好强,有些话就是开不了口。”曹小北赔笑说,“娘娘又要照顾两位小皇子又要打理后宫,还为陛下留意着仙长的神谕,着实是不容易,请陛下万不要再猜忌娘娘了。”
“胡说!朕什么时候猜忌阿娇了!”刘彻听曹小北这么一分说心里舒服多了,但听别人说他猜忌陈娇又不高兴,对亲信曹小北怒目而视,“再乱说朕把你扔到太液池里去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