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对方飞起一脚，将郝武踹得倒在地上。郝武双手撑在地上，想挣扎着爬起来。可是他不撑还好，用力一撑的结果，却是整个人又跌向地下，在一阵剧烈的痛楚之中，郝武冷汗直冒，几乎要昏了过去。

残留的意识中，郝武忽然知道那人是谁了！

除了蜀王，还能有谁？

“莫小鱼在哪里？”陆逊站在郝武面前，挺拔如松，气势如剑，绝美无俦的五官锋芒毕露。郝武这才发现，他虽然穿着特种兵的制服，但是那种俾睨一切的气势，那迫人的凛然之气，又岂是一个特种兵所能比拟的？

郝武叹了一下，他居然会将蜀王错认为他的特种兵！他真是老了！

“你知不知道，我只要在你的胸口踢上一脚，你的肋骨就会刺破你的心脏！”陆逊冷冷地开口，“莫小鱼在哪儿？”

郝武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可惜他笑了一半就被自己痛苦的咳嗽打断。

“我已启动大楼自爆程式。你等着去死吧！”

但是，陆逊的眼睛里却露出了十分奇怪的神色，他好像在疑惑——

“你哪来这么大的自信，觉得我会在毫无准备下进入这幢大楼？”他撇了撇嘴，薄薄的嘴唇吐出嘲弄的语言，“还是，你习惯于轻信一个陌生人？武林？”

郝武一惊，脸上血色全无。“武林”是他的网名，他只用于和一个叫“虞美人”的人交谈，如果对方可以准确地喊出他的名号，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一直向他输送蜀王信息的人，就是蜀王本人！

刹那间，郝武斗志全无，求死之心顿起。

“郝伯伯！”一个声音阻止了他的动作，郝武睁开眼睛，看见莫小鱼站在门口。

“小鱼，你快走！”郝武大叫，牵动了伤口，顿时疼得五官都移了位。

“郝伯伯，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会走！”陆逊就站在房间里，他刚刚重挫了郝武，郝武像一块破布丢在地毯上，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受伤有多重。但是莫小鱼仿佛瞎了，她昂着头，挺起胸，从陆逊面前走过去，眼睛里好像根本没有看见陆逊。

陆逊的眉头都拧了起来，可莫小鱼仍然目不斜视，她一直走到郝武身边，蹲了下去。

她的脸色很平静﹑但眼中却充满了决心。

“小鱼，你太傻了。你知道蜀王是谁吗？你知道他的手段有多血腥吗？你为什么要出来？”

“郝伯伯，我已经下水了。”莫小鱼凄然一笑，“郝伯伯，傻的人是你。你明知道他们做事不达目的誓不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小鱼，我说过我要保全你，除非我死。”郝武苦笑，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痛得冷汗直冒，“可惜我高估了自己。”

“莫小鱼！”陆逊恼火地叫道，这女人要漠视他到什么时候？

莫小鱼置若罔闻，她的眼睛里仿佛只剩下了郝武一个人：“郝伯伯，你别这么说。你是最厉害的，一直都是。小鱼不会看错的。”

“莫小鱼！”陆逊提高了声音，“你是用肺在说话吗？”

“小鱼，咳咳……”

“郝伯伯，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这两个人，打定了主意要把陆逊当成空气人对待。

陆逊怒极而笑：“莫小鱼，你想说话是不是？你信不信我立刻送这老家伙去见阎王？”

“已经见了。”莫小鱼终于有了反应，但是她还是背对着陆逊，“你不就是阎王吗？”

陆逊哼了一声：“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不跟我走？”

“一个人只要还能活得下去又有谁还真的想死呢？”莫小鱼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虽然知道你是阎王，而且你就站在我面前，但在你抓住我之前，我总是想要抗争一下的。”

“抗争？”陆逊好笑地望着莫小鱼，这女人，居然敢这样无视他？“你怎么抗争？用你的三脚猫功夫？”

莫小鱼缓缓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她终于面对着陆逊了。

灯光依旧，但是陆逊仿佛感到了刺眼，他眨了眨眼睛，看到莫小鱼沉静的面容，蓬乱的头发，和一对有如点漆般的眼睛。莫小鱼还是那个莫小鱼，可是陆逊却分明觉得，莫小鱼有点不一样了。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莫小鱼的手里就突然多出了一把枪，大口径枪嘴对准陆逊哒哒哒地扫射起来。

火光四射，陆逊应该被打成蜂窝，然后像郝武一样倒在地毯上，变成任人宰割的死狗。

陆逊的确倒了下去，但是他却没有变成预料中的死狗。黑色自动手枪一出现在莫小鱼的手中，陆逊就像是条件反射般，身子向后直挺挺倒了下去，膝不曲，腰不弯，迅速向莫小鱼滑去，他行动僵硬怪诡，便如全身装上了机括弹簧的机器人无异。可是，行动之灵敏，又哪里是机器人所能相提并论的？

“哗啦啦”几声，陆逊原本立身处背后的墙上立即多了一排洞眼，其形恰如一颗人心。

枪声尚未响毕，陆逊肩背还在地上，长腿已向莫小鱼右手剪去。他几下动作虽有先后，但迅如电闪，便似同时完成一般。

莫小鱼冷哼一声，左手及地一撩，将地毯上的郝武掷了出去，落下时正坐在超级系统的椅子上。郝武痛得脸色发白，却是哼也不哼一声，咬紧牙关开始操作系统。

莫小鱼瞬间凌空一个倒翻，衣衫猎猎，躲过陆逊的攻击，来到陆逊刚才站立的位置，曼妙身躯在空中舒展开来，纤腰轻轻一折，右手的黑色枪管又是一阵哒哒哒哒地扫射，身手之矫捷，当真教人叹为观止。

陆逊单手在地上一按，身子陡然间拔地而起，空中猿臂一伸，抓住天花板上的顶灯，借力一荡，去势奇绝，却不是冲着莫小鱼，而是直奔超级系统前面的郝武。

莫小鱼脸色一变，此时若是开枪，难免不伤及郝武。莫小鱼机变之快，当时少见，她扬手一扔，手中的自动手枪化作一件暗器，呼啸着向陆逊射去。与此同时，她双脚一踩地面，整个人都弹跳起来，向陆逊扑了过去。

陆逊飞起一脚，把手枪踢得飞了起来，他探手一抓，恰好抓在手里。哒哒哒，枪嘴立刻发出疯狂的叫嚣，子弹闪着火花，雨点般向莫小鱼射去。

莫小鱼似乎想不到陆逊会直接对他出手，闷哼了一声，从空中栽了下来，显然身上已有部位被子弹射中。

枪声一灭，陆逊已接近郝武，将他从座椅上一把拎了起来，反向扔了出去。超能系统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智能电脑的声音平板地响了起来：“毁灭程序已启动，五分钟后大楼爆炸。”

蓬的一声，莫小鱼接住郝武，同时也被陆逊施加在郝武身上的力量震得蹬蹬蹬倒退数步，半个身子发麻僵直。两人同时倒在地上。

郝武痛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爸爸！”莫小鱼的声音忽然变成了男声，他焦急地俯视着郝武。

“郝斌，走——”郝武急促地喘着气，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陆逊的脸色也变了，修长五指在屏幕上来回指点。屏幕上方出现了小格，陆逊一眼望见了莫小鱼。莫小鱼在七楼一个小房间内，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毯上，外套被脱去了，生死不明。

陆逊想也不想，身子像颗炮弹一般射了出去，他一脚踹开楼道房门，身子向楼梯扶栏急速跃下。几个起跳，陆逊来到小房间门口，撞了进去。

“莫小鱼！”他大吼一声，双目赤红，和身扑到莫小鱼身上。

莫小鱼的呼吸还在，她只是昏过去了。陆逊松了口气，抱起莫小鱼，陡然间，脊背上寒毛倒竖，陆逊不及起身，身子打横，滚了出去。

哒哒哒……地毯被烧成一片黑色。

房门口，郝斌手持一把冲锋枪，发疯似的对准了陆逊和莫小鱼扫射：“蜀王，你杀死我爸爸，你休想活着离开！”他一边疯狂叫喊，一边举枪狂射，狭窄的室内，顿时被火花充满，强烈的气流侵袭着陆逊和莫小鱼，将他们推得如断线风筝般向上抛跌，陆逊抱着莫小鱼的手被无可抗拒的大力分了开来，莫小鱼从空中摔了出去。

“去死吧！”郝斌狂笑着，机枪横向莫小鱼，正要扫射，陆逊忽然和身扑上，抱住郝斌，身体抵在枪管上。

“找死！”郝斌眸色一沉，扣动扳机，“篷！”陆逊身体陡然震动一下，他咬紧牙关，抡起手掌，重重一掌劈在郝斌颈侧处，郝斌应声倒地。

陆逊也抛飞开去，滚倒地上，胸前一片殷红。

他奋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装备，一边爬向莫小鱼，将装备穿在莫小鱼身上。

他俯下身子，亲了亲莫小鱼发白的嘴唇，褪下小指的指环，套入莫小鱼的中指，他似乎有点担心指环会掉下来，但指环一接触莫小鱼的手指，就像有活力似的，和莫小鱼的手指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简直就不像是戴上去的，而是从她手指上长出来一样。

陆逊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他低声呢喃了一句 ，又亲了亲莫小鱼的手指，右手一扬，扔出了一片薄薄的东西，那东西一粘在墙上，立刻发出轰的一声，多出了一个窟窿。陆逊抱起莫小鱼，向外面纵身跳下。

又是“轰”的一声，白光在他们身后亮起，陆逊摁下穿在莫小鱼身上的按钮，装备立刻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呼啸，莫小鱼一飞冲天，迅速离开了大楼。

强烈的白光将黑夜映得犹如白昼，也照出了一身是血的陆逊，他嘴角含笑，慢慢闭上了眼睛，身体向下坠落。

轰轰轰……

巨响不绝于耳，整座大楼尽化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