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斗过程短得不能再短,苏景被一下子逼出全力。毕生所学、所修的剑术与这一个瞬间里尽数暴发,但暴发之后,心中、脑中空落落的难受,虚脱。
虚脱的不是体力,而是精神损耗,比着‘一剑崩’后的脱力感觉犹有过之,紧张过后才一放松就站不住脚了。
心神十立尚且如此!
见他摔倒,还道他受伤了,一群手下就皆尽吃惊,忙不迭围拢上前,苏景及时摇摇头:“无妨,累的。”
骨金乌未归体内,站于黄金屋、高悬苏景头顶七丈处,金红色阳光自两剑上绽放开来,真如一盏骄阳、将四面八方照得亮如白昼。
三尸掌剑并肩而立,背对、紧贴苏景,十六驾辇、谛听踏火一左一右戒备两侧,阿二阿七站在苏景神情,也是背对于他,两双尸目殷红如血,紧盯前方。
一群凶神恶煞,把苏景牢牢护在中央。损煞僧兵尽出,七阵中最最精锐的一阵在外层又围拢一圈,月牙铲全部向外,寒光闪烁流转;又一阵逼住牛吉马喜等一众阴差,虎视眈眈;另外五阵泼散开去,向四周仔细搜索
打过一场跌倒在地的一品大员,排场出来了。
苏景坐在地上,不久精力渐渐恢复,难过感觉尽去,之后也不急着起身,就把背后三尸当依靠,灵识散出搜索四方同时,低着头不知再琢磨什么。
好半晌过去,凶僧归来,僧兵首领面色铁青,缓缓摇了摇头,没能发现什么,但他缓缓说了三个字:“阴阳司。”
苏景明白他的意思:幽冥鬼王不会来碰阴阳司,司内出了刺客,自然是‘内鬼’。所以刚才阿二扼住牛吉咽喉逼问凶手是什么人。鬼袍面前牛吉没有撒谎的余地,但此事仍与阴阳司脱不开干系。不是苏景这一司,便是从其他司衙而来、甚至总衙。
阴阳司神奇之处不少,真要藏了玄法‘暗路’或‘一步跨司’的秘阵全不稀奇。
刺客从何而来,虽不敢十成笃定,但总也有九分把握!
苏景站起身,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撤去阵势,转目望向牛吉马喜,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说刺客的事情,只说之前说添补、说分账、还给我讲解司中运作,你们好像真的把我当做了判官。”
话中含义可轻可重,两大差头不敢怠慢,并肩深施一礼,牛吉开口实话实说:“启禀大人您在我们眼中,就是真正判官。这不是遇强低头,小人是有道理的。”
“老大人高升、新大人赴任,阴阳司判官轮替无需公文、任状。以前也都是老大人走、新大人来,判官身上的神袍就是印信、就是身份证物。这不是我们分辨的,而是阴阳司玄法辨认。”
“这次的事情司中没有了老大人,然后大人您穿着一品神袍来了,六品司变作一品殿、您的印鉴扣在公文上管用,那您就是新大人!小人只是办差,其他的事情管不了、更不敢管。或许有天,总衙会来向‘小九爷’追究前面的事情,可那些事情都和小的无关。”
“小的只要侍奉大人、做好本分,就没问题了,如今阴阳司认您为主,咱们就追随大人身边,至于其他小的们不去理会的。”
牛吉马喜你一句我一句,把事情说明白了,最后还不忘再坐实自己的无辜:“小人是真的把您当做判官大人,绝不能、也更不敢做出行刺主官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阎罗在上,小的若有半字虚言,立刻天打雷劈,魂飞魄散。”
“好!你们把我当判官,我就真正做了这不津阴阳司的判官。”苏景笑了,清清透透,目光明亮若樊翘在场,见了这笑容多半会倒吸一口凉气,当年小师叔初次归宗,离山门前对他说出‘我喜欢这孩子’时就是这样的笑容;若无鱼老道在场,见了这笑容当会额角见汗,小师叔归山大典上当众赏赐‘天水灵精’时就是这样的笑容;若伏图复生,见这笑容当会愤怒咆哮,溺春大祭的恶战,苏景最后打出两道八祖剑符前就是这样的笑容;若‘帝释天’燕无妄在外面,会觉得心口一窒,摩天刹废墟中,苏景飞身扑来把自己扔进罡天的时候,脸上还是这样的笑容!
三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拈花摸肚皮,兴高采烈:“急了,急了,苏锵锵急了。”
赤目的语气好像过节:“让百手丑鬼用给扎急了!”
雷动貌似稳重,想说什么,结果嘿嘿嘿地笑出声了:“找小师娘,兵发阴阳司、总衙!”
出乎意料的,苏景居然还真的望向了尸煞:“阿七。”
“末将在!”阿七踏上一步,躬身施礼:“可是要传报主上,少主遇刺之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