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庆渊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暗棋瞒天立刻从后帐中走了出来,抓起阿大阴笑一声道:“大帅放心,给下官一日,保证他把肚子里的那点东西吐得干干净净。”
钟庆渊点了点头,让瞒天将阿大带下去,一场可能危及整个武陵亲军的天海阁风波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草草结束。
回到帅案之后,钟庆渊朗声道:“在制定此计之初,卢帅便已将所有变数一一料到,他提议与北朝大军决战,看似是为了拖住大军,方便动手夺权,实际上却是真心想要让大军多修整几日,以便一战建功。”
说着,钟庆渊朝卢东卿望去,卢东卿微微点头算是示意。
钟庆渊淡淡笑了一声,继续说道:“眼下叛贼一网打净,大军也已修整完毕,正是一箭双雕,军心大盛之时,一切皆如卢帅所料。
传令下去,大军明日开拔,按照原定计划,与北朝展开决战,此战定要一举歼灭北朝主力,彻底灭掉整个北朝,完成一统天下之壮举!”
“末将遵命!”
众将单膝下跪,呼声震天。
一切结束之后,众将回营整理军务,为明日开拔做准备,秦子仲失魂落魄地走在人群之中,恍惚之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帅帐的。
“子仲……”
就在这时,秦子仲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扭头一看,竟是卢东卿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将军……”
秦子仲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只能小声叫出这两个字。
卢东卿缓缓走到他的面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子仲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也怪我,平时尽和你说些阴谋诡计,却没有好好同你说说阳谋,那才是大道啊。”
“将军!”
秦子仲似乎有些明白卢东卿的意思,豁然朝他望去,不解道:“面对武陵王这等诱惑,将军难道真的不曾有过半分动摇么?”
卢东卿哑然失笑:“忘了我对阿大说的话了吗?
武陵王谁不想做?可他们根本不知道王爷究竟具有怎样恐怖的实力,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圣上,就算整个南朝都反了,只要王爷还在,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卢东卿深深地望了秦子仲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王爷大军不在国内,圣上贸然动手,可你看无论是我还是钟庆渊,又或者童扬,哪一个真的担心过?又有哪一个提出要回国平叛吗?”
秦子仲略一思索,突然激动起来:“实力,实力,您总说王爷的实力如何,可他毕竟不是神,他究竟有怎样的实力,为什么连将军都如此恐惧?”
卢东卿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重地说道:“无论王爷具有怎样的实力,那都不是忠诚的前提,追随一个人的信念才是兵者的信念。
这几日我其实一直在等你来找我,来反对我的叛乱,这样我就有理由将计划全盘告诉你,可是你没有,你选择了跟着我背叛王爷……”
“将军,难道忠诚于你就不是忠诚了么?”
秦子仲激动地说。
卢东卿失笑摇头:“南朝只有一个主人,那便是王爷,也只有忠于王爷才算是忠诚,否则……”
卢东卿的话戛然而止,目光却朝四周的森森黑旗军扫去。
“我明白了……”
秦子仲冷冷点头。
“只有忠于王爷才能在他的羽翼下生存下去,否则就连您也只有死路一条!”
说着,秦子仲突然朝卢东卿跪了下去。
“将军,请看在我从小跟随您的份上,多为家父斡旋几句,千错万错都是我一时贪心,与家族无关,还请卢帅明鉴!”
卢东卿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沉思良久,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秦子仲神色一松,眼泪夺眶而出。
“卢帅,请恕子仲食言,不能一辈子追随您的左右了,卢帅今后请多保重,马上入秋,您的风湿病要格外注意,能乘车时尽量少骑马,以免再落下一身病根……卢帅!”
秦子仲疾呼一声,朝着卢东卿和身下拜。
卢东卿浑身一震,眼眶瞬间泛红,却强忍着没有转身。
秦子仲抬起头来,最后看了卢东卿的背影一眼,突然笑道:“卢帅,子仲从不后悔追随您的左右,若有下辈子,子仲一定陪您驰骋万里!”
说完,秦子仲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刀,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温热的鲜血飞溅而出,洒在卢东卿的衣袍之上,接着秦子仲身子一软,倒在血泊之中。
卢东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完胜啊,今日乃是完胜,可难道真的就一点遗憾都没有留下么?”
他在心中默念一句,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钟庆渊和童扬站在帅帐前远远看着这一幕,也无奈地叹息一声。
“记得好好安慰安慰兄长,子仲之罪就不要波及秦家了。”
钟庆渊沉声吩咐了一句,童扬默默地答应一声,二人摇了摇头,双双转回帅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