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只有发扬开去才有价值,关于另一个世界的文明,徐锐从没想过敝帚自珍,但要和完全没有物理基础的长庆子解释科学原理,着实是一件头疼的事。
沉吟片刻,徐锐道:“世上有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那就是空气,所谓呼吸便是吐纳空气而已。
除此之外,万事万物都有一股看不见的力存在,茶杯倒转,之所以纸不落,水不流,就是因为空气的力将纸板压在杯口,阻隔了水流。”
“原来如此……”
长庆子微微颔首,感叹道:“老夫知道世间有气,只是没想到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气竟还蕴藏着如此如此神奇之力,只是这些力又是如何产生的呢?”
徐锐当然无法把力学完整地讲解一遍,只得描述个大概,然后打个哈哈,便赶紧进入下一个话题。
“至于两块石头同时落地,原理与纸板断水相似,只不过是地面的力将两块石头拉向自己,这个过程与重量无关,只要不施加另一股力,两件器物的外不要相差不大,都会同时落地。”
“哦?”
长庆子道:“这么说便是老夫随手拾起两杆毛笔,同时放手,也会一同落地?”
徐锐点头:“就是这个道理。铁浮于水也是一样,水有浮力,铁的面积越大,浮力便越大,只要造型合理,便能浮在水中。”
长庆子沉吟片刻,似是大致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又问:“那油锅烹手呢?”
徐锐脸上浮现一抹红霞:“那是晚辈耍赖,在油中加了白醋,白醋沉在油下率先受热,只要很低的温度就能沸腾,看上去就好像整锅油都在沸腾,但其实温度并不高。
要是换成现在,白醋已经被烧干,沸腾的变成了真正的油,就算借晚辈一百个胆子,晚辈也不敢再把手伸进去了。”
长庆子闻言一愣,突然哈哈大笑:“有趣,着实有趣,徐小先生奇思妙想,活学活用,这可不算耍赖,倒是我们学艺不精,如此浅显的道理都看不出来,贻笑大方了。”
被他这么一说,徐锐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谦虚几句,却又听长庆子问道:“方才的四件小事徐小先生只说了个大概,其中的原理真要解释清楚恐怕也不简单吧?”
徐锐点了点头:“的确,这涉及到一门完整的学科和许多新颖的概念,要详细解释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到的。”
“完整的学科?不知这门学科可有名字?”
“名曰物理。”
“物理……物理……”
长庆子默默重复着这两个字,双目之中隐有异彩闪烁。
“物理物理便是万物所存之理,此乃大道啊,老夫学究一生,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等奇妙之学,不知今后可否再找徐小先生教我?”
徐锐连忙拱手:“不敢,夫子学究天人,晚辈怎当得一个教字?若夫子不弃,晚辈愿随时与夫子讨论物理。”
长庆子大喜,再度深深下拜,这一次竟然是执弟子之礼。
徐锐还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周围一众鸿儒大拿却都惊诧万分。
观礼席上,黄正元大张着嘴,好似一尊泥塑,好半天才对两位王爷说道:“长庆子竟拜徐锐为师?在下没有看错吧……有了今日这一幕,恐怕徐兄明日便会名震朝野。”
裕王摇了摇头:“怕是等不到明日了,你们看已经有不少人悄悄溜走,无非就是想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传递出去,恐怕等徐兄走出长兴道场的时候就已经名满大兴了。”
龙台上,长庆子心满意足,施礼之后便缓缓转身,带着一众弟子向外走去。
陶增一愣,追着他问道:“辩论还未结束,夫子欲往何处?”
长庆子脚步不停,朗声道:“老夫学艺不精,不用再辩,此战我已认输。”
见他这般干脆,徐锐心中反而有些不忍,高声道:“夫子不必灰心,大道永无止境,只要初心不改,总能傲立巅峰。”
长庆子停下脚步,转身抱拳:“徐小先生所言极是,不过老夫从不灰心,今日与徐小先生一谈胜过三年闭门苦修,所思所得其珍无比,与之相较,一场辩论的胜负又算得什么?”
说完,长庆子仰天大笑,潇洒转身,在一众弟子的簇拥之下扬长而去。
徐锐望着他的背影,由衷感慨,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长庆子能如此谦虚好学,不耻下问,成为道家第一人绝非偶然,就凭这份胸襟和对学问的执着,想不成功都难。
就在他心生感慨之时,张宗年悄然来到徐锐身后,拱手道:“徐小友,此刻可得空闲?”
徐锐回过神,点了点头道:“有空,自然有空。”
张宗年笑道:“家师方才听说了此间种种,想请你到阁中一叙。”
“什么?!”
徐锐一愣,他的师父不就是三代帝师之师的儒家魁首东篱先生么?
刚刚送走道家第一人,这么快儒家魁首又找上门来,自己今天难道是走了大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