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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莲看着春桃离去,心里头升起一阵惆怅,她自己脱了衣裳,侧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闭眼。
休憩一觉醒来,窗阁外的天已经黑透了。蕊儿与喜芳进来服侍湛莲更衣,喜芳说找着了两个新奴才,问她是否要训话。
湛莲摇摇头,说是不必了。
蕊儿为湛莲换好衣裳,又伺候她漱了口洗了脸,问她是否还要描妆。
湛莲看看天色,又照照铜镜,寻思半晌让她画个眉描个唇便好。
蕊儿领命,一面与她描妆,一面嘀咕春桃还未回来。
湛莲道:“是我让她等着衣裳改好了再回来,约莫是过了门禁,得住上一宿才回来。”
蕊儿听了便不多言了。
喜芳出去了一趟,回来问道:“夫人,孟老夫人与姑爷都派人来请了夫人去大堂用饭,我见夫人睡得正香,不敢打扰,方才老夫人又派了人来,想来是一直等着夫人,夫人是否要过去?”
“不去。”湛莲淡淡道,“让院里的厨房摆饭过来罢。”
喜芳愣了一愣,上自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有几家媳妇敢拂婆婆丈夫的意?怎地偏偏自己被天子赐下的主子与众不同?
喜芳自觉不妥,劝说了一句,湛莲道:“这里头的事儿,你过几日便明白了。”
喜芳是个死心眼的丫头,干活利索,又爱操心,得了司仪局嬷嬷的欢心将她分配到了乾坤宫做事,只是乾坤宫里的宫女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倒显得她没甚用武之地,如今被赐给了这个新主子,她虽不知湛莲究竟是不是成了天子的秘密妇人,她只知主子就是主子,得好生伺候着。
因此她还想再劝,却被蕊儿挤挤眼抢先道:“主子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你只管摆饭便是。”
喜芳见状,只得转身往外走,忽而被主子一声“等等”叫住,喜芳还以为主子回心转意,走回她身边,却听她抬眼问道:“只有孟老夫人与孟光涛派了人来?”
喜芳不解其意,只能点头。
湛莲以珠簪刮刮手背,淡淡嗯了一声。
湛莲用了晚饭,消了食后抄了佛经,又坐在窗前读了会书,蕊儿来请她歇息,她看看窗外安静的小院,放下书卷点了点头。
“夫人在等人么?”蕊儿见她时不时地望外头,不免问道。
“我等谁去?”湛莲如此道。
夜阑星稀,万物皆静,孟光野这才风尘仆仆地办案归来,打盹的看门小厮忙惊跳起来,接过二爷手中的缰绳与马鞭。
大梁有宵禁,然而在外奔波的官员可凭对牌夜间行走,孟光野在大常寺审案至深夜,原可在衙门留宿,但下午孟母派家丁寻来,说是大嫂全雅怜回来了,要他早些回去商议要事。他原是应承了同僚一同在衙门住下,忽又改了主意回了家府。
只是夜已深沉,除了守夜的两个家仆,连猫儿狗儿都睡下了。孟光野大步走进府中,只听见脚下的碎石之声。忽而他停下脚步,正站在去往自己院子与湛莲院子的岔路上,身子往自家院落倾斜一瞬,却抬步往了湛莲院子走去。
湛莲的院子在孟府偏僻之处,越往里走越发清静。只是那风中飘浮的丝丝香气中夹杂着格格不入的肃杀气息,让孟光野脚步渐沉,右手缓缓下移,拇指无声顶开罗雀刀。
行至湛莲院门前,四面寒栗之意更浓,并无月色的夜空漆黑,惟有院内留着一点微弱烛光。孟光野借这一点光影,猛地斜步踏上院墙,利刀出鞘,直击树中藏匿的一抹黑影。
树叶沙沙骤响,长刀与短刀相撞,溅出一片火星,孟光野抓住粗干,一脚踢断树枝,黑衣人空中翻身,与断枝一同落地。
孟光野手钩树干,眯着眼看底下并未蒙面的黑衣男子,忽而“咻”地一声划破夜空,孟光野暗惊,松手跳下,躲过自后而来的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