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资深如此,终究逃不过。
严宋沉默后感叹:“是啊……”
“好在家里有孩子,”严宋低声道:“乔越,你结婚了。”
“恩。”
“那要个孩子吧。”
要个孩子……
哪怕自己真的怎么,乔家有后。
可,苏夏怎么办。
乔越摇头:“不。”
“话不好听,可道理在。”严宋感叹:“你知道以前选人怎么选吗?单身不要,新婚,不要,惟独要有孩子的。哦,那种国内太优秀的也不要,万一牺牲在这边,国内又会损失一个人才。你知道现在培养出一个人才的成本多高?烧不起。”
“说白了就是父母身边有念想的,死了之后还有寄托的,损失了又不痛不痒的,才能来做我们这行。”
乔越明白。
可现在不一样了。
“别学我,一点念想也没有。”严宋在那头低低笑,笑声自嘲:“我自以为事地离婚,不想耽搁我的姑娘。她现在再婚,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她幸福,可我从她结婚那天才发现。”
“我他妈嫉妒得发狂,不想耽搁是假,没担当是真。现在后悔,晚了。”
七情六欲,人皆难逃。
乔越不是圣人。
男人间的电话一般单刀直入主题,哪怕天大的事,寥寥几句。
他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原老前辈都被感染了,而他在非洲断断续续呆了差不多25年,几乎每一个去非洲的华人医生都受过他的照顾。
所以,无论是学术上的威望还是现实中的情义,谁听了这个消息,震撼之后是无尽的难受。
心底空了一块,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忽然开始想念隔壁房间的温暖。
拧开房门,坐在床边,轻轻执起苏夏的手与自己的合在一起。
黑夜里什么也看不清,小姑娘的手柔软纤细,原来女人的手是这样的,在掌心一合拢便轻松包裹。
像是久泊的旅人回到家的港湾,乔越的心底瞬间踏实了很多。
感情真的能培养,与日俱增。
第二天护士6点例行查房,测体温查身体机能反应,看脑震荡是否造成肢体或者感知上的障碍。
苏夏揉着眼睛认了一组颜色,做了加减乘除,把温度计压在胳膊下就睡不着了。
“想吃什么?”
窗外一片漆黑,都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总觉得上一次吃饭外面也是这样的景象,苏夏觉得不饿。
“你吃吧,我没饿。”
乔越皱眉。
小姑娘唯一在脸上的二两肉都快保不住了,还不饿。
“我先给你买早餐。”
苏夏不自觉嘟嘴:“喔。”
虽说不饿,医院里的早餐味道也一般,但乔越亲手喂她,忍不住又多吃了点。
苏夏揉着凸起肚子感叹:“这病生得跟坐月子似的。”
说完就不好意思了,心虚地瞄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以为他没听见。可遗憾的是乔医生不仅听见了,还回了她一句。
“不一样,到时候你身边不可能只有我。”
这话说得苏夏瞬间就想入非非,这是乔越……要和她生孩子的节奏?!
他陪她坐了会,差不多天亮起来,乔越回家洗澡,顺便给她带午饭。
等人一走苏夏就百无聊赖,躺在床上看了会电视,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窜出一段话,她瞄了眼差点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仔仔细细读了几遍才像是看明白了。
敏敏说,她被调到了娱乐组。
wtf?
她怎么会忽然被调到娱乐组?
苏夏索性一个电话:“怎么回事?”
“我也纳闷呢!”敏敏的声音很小,像是躲着谁悄声回她:“今早我们组长才得了消息,她知道我俩关系好,还问我是不是你自愿的?目前看来……不是。”
“是陆励言?”
“除了他还有谁?”
“好,我自己去问。”
苏夏打过去的时候陆扒皮的声音懒洋洋的。
“精神不错啊,苏小姐。”
小姑娘咬牙:“为什么把我调娱乐组!”
“为什么?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陆励言声音里的散漫渐渐收敛:“还好吧?你现在在哪个医院?”
“不要转移话题,”苏夏着急,一急就犯晕,声音带着哭腔:“主编你不能这样啊?我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要把我调开?”
那边的声音顿了顿:“我这是为你好。”
“可这样的情况只是个例!”
“你知道,我也只是个小主编,上头还有总编,他的意见……”
苏夏忍无可忍:“总编是你爹!明明都是你的意思!”
陆励言笑:“这个都知道,不愧是做新闻的。”
“少打岔,我--”
没等她说完,男人便制止:“夏夏,你别这么倔。你知道我……们昨天着急成什么样子?这件事是少数,可少数就会要了你的命!听话,去跑娱乐新闻,看看帅哥聊聊八卦有什么不好的?”
“可你明明答应让我去非洲!”
“……”
那边的沉默却让苏夏的心一紧。
“恐怕,食言了。”
呼吸一顿,苏夏捏紧电话:“为什么?”
“因为……这还真是总编的安排,去非洲的不是你,是穆树伟。”
苏夏愣住。
穆树伟,是她的同事,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笔杆子却相当犀利的人。
名校毕业,又是个正儿八经的24k海龟,甚至获得过新闻界最高的--普利策奖。
苏夏张嘴,所有的疑问和解释变得哑然。
“还有,苏夏。”陆励言沉默片刻,“我们这次要的是高质量的大量记录稿,需要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你……扪心自问,想去非洲,真的是出于‘想做采访’,而不是个人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