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 endless aching need
i say love it is a flower
这首歌,原本就是温柔而悲伤的,与他此时的心情格外对应,他声音低沉、温柔,像春天潺潺流动的溪水,像小提琴的尾声,像一双手轻轻抚着你的心,令你沉静入迷。
纪念静静地看着他,临近中秋,月光日渐明亮皎洁,他的脸,被一片朦胧的光晕渲染得格外柔和。
and you it is only seed
it's the heart afraid of breaking
……
一曲终了,纪念还在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布满茫然、困惑,还有一点点似曾相识的眷恋。
“念念。”谈宗熠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他说,“这是你最喜欢的一首英文歌,还记吗?”
以前在剑桥时,每当她生病或心情低落时,就会要求他唱这首歌给她听,可现在,她不记得了,关于他们之间的所有回忆,她都忘了,一并忘了的还有自己。
谈宗熠看着她,乌黑的眼眸里藏着深深的悲伤与痛苦,他沙哑着嗓子说:“念念,如果早知你要经历这么多痛苦,我当时就不该放纵自己再一次拥抱你。”
他的深情,成了伤害她的利器。
她因他而受到威胁时,他不在她身边,她生命濒危时,他也不在她身边。他不仅没有好好照顾她,反而让她一次又一次跟着自己受苦。
“在找你这几天里我想了很多。”他深吸一口气,“如果一直找不到你怎么办?这个念头一出现,我就不能呼吸,像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你,我坚信你一定在某个地方等我。念念,我终于知道当年我离开后你的心情了。”
世上没有感同身受,所有的伤痛、难过、悲哀都要你亲自尝一遍,才能够理解。
谈宗熠哽咽着道:“连老天都看不过眼,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这几天我做了很多梦,梦见了你十六岁时的样子,梦见我和你告白请你做我女朋友那天的情景。那时我在想,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女孩儿,要把她护在心尖上,要把我能给的最好的都给她。”他说不下去了,紧紧咬着牙齿,想要逼回胸腔里排山倒海的难过。
醒来后,他看着漆黑的房间,看着床头柜上还放着她爱读的书,他忍不住发出悲吼,他觉得自己是个可笑的大话精,他不仅没完成他最初的心愿,他还弄丢了她。
所以,念念,谢谢你还回来我身边,给我以余生做赔偿。
纪念现在的日常行为与一般小孩别无二致,吃、睡和发呆,心情和情绪都写在脸上,毫不掩饰。她对人依旧保持戒备,医生解释这种情感习惯已经成为她性格的一部分了。
现在,她的吃、喝、洗漱、换衣都由谈宗熠亲自做,在他耐心细腻的照顾下,她已对他消除了戒备,恢复了信任和亲密。
医院给纪念进行了专家会诊,诊断的结果与之前医生说的并无区别,针对她的情况,专家给了一些方案,建议她先做高压氧治疗。
高压氧治疗时,纪念她十分排斥,又哭又闹,拿枕头砸医生,躲在谈宗熠身后不肯出来。他心疼又无奈,只能慢慢和她说道理。
“念念,你这里受伤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纪念皱眉不满地看着他。
谈宗熠蹲在她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痛不痛?”
“痛。”
“他能让你不痛,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他语气温柔。
纪念抿着嘴,似乎非常犹豫,谈宗熠也不催她,她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点头,主动去拉他的手。
高压氧治疗一段时间后,纪念的间歇性头痛已经治愈,医生再一次为她照了脑部ct,说她的大脑皮层、脑挫裂伤以及颅内出血的情况都在逐步恢复,但神经性的损伤,究竟有没有可能恢复,谁也不能确定。
一个月后,纪念出院,但仍需要定期做针灸治疗。
出院那天,谈宗熠在楼下为她办出院手续,林喜儿和陆景泽陪着纪念在病房收拾东西,一切收拾妥当后,她却不愿跟着他们走。
林喜儿哄她:“谈宗熠就在楼下等我们,我们下去就看见他了。”
纪念对着她摇头:“不。”
“念念,你连我也不相信吗?”林喜儿做出受伤的表情。
纪念睁大眼睛看她,知道她每天都来陪自己,也会带自己下楼晒太阳,可是,那时候谈宗熠也在啊,她看向他时,他会笑着对她点头。
现在,谈宗熠还没有对她点头,所以,她不能跟她走。
“等他。”她一脸坚决地看着林喜儿。
林喜儿真是被她气到了,古话说得真对,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个纪念,不管是生病前还是生病后,都是一样的倔。
“果然女生外向,纪念就是典型啊。”陆景泽感慨。
林喜儿转过头瞪着他:“你才外向,你们全家都外向!”
她的念念才不向外,连谈宗熠都说,她是姐妹大过天。现在,她只是生病了。
这样一想,林喜儿的心就软了,她看着纪念,无奈地说:“好,陪你等他。”
纪念闻言,开心地笑起来。
谈宗熠回来时,纪念正与林喜儿坐在窗前晒太阳,她们背对着她,头靠在一起,慢慢地摇晃着双腿,这场景,说不出的温馨。
陆景泽见他回来,问:“都办好了?”
“嗯,办好了。”
纪念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去看,谈宗熠含笑朝她招手:“来。”
林喜儿在一旁充满醋意地说:“我刚说先带她下去,可她不干,非要等你。”
“等你。”纪念走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
谈宗熠心头一暖,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宠溺道:“乖。”
纪念知道这是夸她,于是回过头对着林喜儿得意一笑,她迎着窗外的光,满脸纯真,林喜儿胸口一阵酸楚心疼。
他们从医院离开后,先开车去了超市,大概是因为生病后第一次见这么多人,纪念在超市里显得有些紧张,一直紧紧握着谈宗熠的手,戒备又有点好奇地打量着一切。
周围人经过她身边时,都忍不住特意多看了她几眼。
林喜儿气得不行,好几次想把看纪念的那些人骂一顿,要不是陆景泽在一旁好说歹说地拦着,她恐怕早和人吵起来了。
因为纪念的关系,他们匆匆买好东西就结账离开。
回到车里,纪念显然放松了许多,她伸了个懒腰,然后转头看着谈宗熠说:“弱智。”
谈宗熠的心狠狠一疼,他轻声问:“谁说的?”
林喜儿也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不知道。”纪念摇摇头。
“那你是在哪儿听见的呢?”
纪念想了想,指着谈宗熠手里的购物袋:“这儿。”
林喜儿气得差点要骂脏话,她胸口因为愤怒剧烈地起伏着,把脸转向窗外,咬牙切齿轻轻吐出两个字:“畜生!”说完,她的眼泪簌簌落下。
谈宗熠的心口剧疼,像被人剜了一刀,他忍着喉咙里的灼痛,艰难地开口道:“是一种菜的名字。”
陆景泽被他的解释雷得目瞪口呆。
纪念似乎没有察觉到大家的情绪变化,她打了个哈欠,皱着眉道:“困了。”
谈宗熠伸出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他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肩膀,温柔道:“睡吧。”
晚上,谁也没有心思吃饭,沉默地坐在院子里。
陆景泽安慰他们:“纪念能活着已经是幸运了,现在你们至少每天都能看见她,人家说她什么,反正她也不懂,也影响不到她。”
“你说得轻松,别人要是这样说你亲人你能不难受?”林喜儿出声呛他。
陆景泽摸了摸鼻子,今天怎么尽往枪口上撞呢?
谈宗熠叹了口气:“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上去陪念念了。”
纪念现在的睡眠时间很长,像是要把以前没能睡好的觉都一次性给补齐了。谈宗熠靠在床头看着她,这一段时间,她略微吃胖了点,脸色也渐渐红润了,她额头靠发际线的位置留下了一块疤,平常被头发盖着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