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墨濂又帮贾环理了理被褥,待他看到贾环身上被纱布几乎包了个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这和当初刚刚知道贾环失踪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他虽然担忧,但满怀希望。而如今,贾环虽然活着回来了,但是以他的状态,竟好像随时可能离开,这种可能,让墨濂五脏六腑都疼得难受。
这一夜,贾环照例开始发热。
“这是怎么回事?”墨濂此时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冷静,急忙拉住老太医,问道。
“启禀陛下,”老太医被墨濂一抓,差点没有吓背过气去,抖着声音回答,“贾将军是因为外伤引起的发热,这是正常现象,派人守着,温度降下来即可。”
墨濂放下心来,按照老太医的说法,专门守在贾环身边为他降温。这么一折腾就是整整一夜,直到寅时初,贾环温度才降了下去。
墨濂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恋恋不舍地再次看了躺在床上一无所知的贾环一眼,这才驾马回京。明日就是大朝会,他不能不上朝。而且,有些人的账需要好好清算一下了。
宫中的御用太医水平确实够好,不过两日,贾环就醒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
贾环一睁眼就看见胡子拉碴的冯庭,冯庭满面欣喜,却也掩饰不了眼眶下的青痕,看来这几天是没有好好休息。
在喝过冯庭递过来的水之后,贾环这才开口答道:“还好,就是提不起劲。”
冯庭看着贾环还算有精神的样子总算放下心来,道:“你小子这是捡回来一条命,还讲究什么?”
贾环也觉得自己命大,对于之前的种种还心有余悸,于是也点头附和。然后又笑眯眯地看着冯庭,舔着脸问道:“师父是你一直照顾我啊!”
冯庭暗骂一声“小无赖”,但也不好像以前一样直接上手给贾环一巴掌,就故意说道:“哼,我哪有时间?是你手下的那些小崽子。”
贾环知道冯庭没有说实话,也乐得装可怜,于是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原来是这样啊。”
冯庭也知道贾环在假装,却因为贾环的清醒由衷地高兴,于是笑骂道:“你还失望,这普天之下估计也就你享受过被皇帝服侍的待遇了,知足吧你。”
贾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立即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冯庭,问道:“师父,你说真的?他亲自来了?”
冯庭正是那个被墨濂拜托照顾贾环的人,所以对于两人的关系也隐隐猜到一些。只是他向来视礼法为无物,并且又不是多嘴的人,所以也没有给任何人知道。之前他还在暗自担心贾环会因为这段感情受到伤害,后来贾环被俘,墨濂所做的一切冯庭也有所耳闻,这才为贾环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如今再看到贾环这“外向”的表现,心中哭笑不得,没见过这么缺心眼的孩子,也算是傻人有傻福了。
“怎么,连我都不相信了?”
贾环连忙摇头,然后一个人傻笑了一会,又有些低落地自语:“可惜玉碎了。”
冯庭实在看不下去他犯傻的模样,摇着头出去找太医了。经过仔细检查,满头白发的老太医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嗯,渡过危险期了,接下来只要静养就可以了。”
大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每日派人看着贾环,以免他逞强伤到自己,这让贾环哭笑不得。他经过这么一次劫难,对自己的身体更加上心,只是哪怕他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乱来,都阻挡不了一帮将士的热情,特别是很多之前他都不太认识的小兵们,甚至在贾环的营帐外站岗都变成了抢手的任务。
贾环有些疑问地看向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冯庭,却换来冯庭的玩笑:“不知道了吧,你现在可是这些小崽子们心里的大英雄啊。看不出来啊,那两下子是拼了命啊。”
贾环虽然心中满足,但听了冯庭的调侃也不由得撇了撇嘴,道:“我现在想想自己都被吓到了,再来一次我肯定不干。”
冯庭也知道贾环说得是实话,于是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开始说别的事情:“这次幸亏你救回来的那个小鬼。”
贾环不解,问:“怎么了?”
冯庭笑道:“也是你运气好,他竟然有一半蒙古血统,之前在鞑靼那边过得不好,才跟着他娘迁到了大同,结果就被你救了。这次多亏了他指出了近路,才让我们正好赶得上鞑靼大军撤退。”
贾环心中感慨,如果南安王大军没有及时到达,这局势恐怕又得变上一变,而他自己或者死在蒙古的地盘上,或者绝望投降终其一生都再无颜面回到中原。说实话,这么十日、二十日他可以保证自己满怀希望想尽办法逃跑,但是一个月、一年甚至十年呢?扪心自问,他没有勇气。
贾环长舒了一口气,好险。,.这么说着,他忽然很想见见那个孩子,他还能记得出征前这孩子抱着自己瘦弱的身体。两人正闲聊着,就听到帐外有士兵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