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思媛愣了一下,捧着那茶水看了又看,才笑道:“到了我这般境地,干净不干净,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
“娘娘切莫这样说,这宫里,如今只有娘娘一个皇后,别人权势再大,也大不过这天去,将来,不管是谁登基,也都要尊称娘娘一声太后。”叶青梧劝道。
郑思媛笑了,笑中带着自嘲,“你倒是会说话,这里,也只有你对我说这话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咳咳咳……”
郑思媛咳声不止,面颊上带着一丝红,叶青梧立即捏起她的手腕摸了上去,一搭脉叶青梧才知道郑思媛的话没错,如今,郑思媛的身子犹如强弩之末,纵然江鹧鸪在此,怕是也无力回天了。
她连连蹙眉,郑思媛好容易止住了咳,气喘吁吁的说道:“你这……小姑娘,没想到竟还懂医术?”
“稍有涉猎,娘娘见笑了。”
郑思媛一愣,此时她这才发觉,叶青梧行为举止,绝非一个宫女该有的言行举止,眸色不由带了几分防备,“你究竟是谁?”
“娘娘不必知道我是谁,娘娘只要知道我是三皇子的仇人便可。”
郑思媛再次一愣,“你……”
“对娘娘的身体,我确实无能为力,不过,娘娘可试一试这个,”叶青梧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到郑思媛的手边,“或许会让娘娘少受些罪。”
郑思媛没有去看那瓷瓶,目光苏然落在她的脸上,问道:“你有何证明自己是三皇子的仇人?”
叶青梧看了她一眼,没有解释,“信不信皆是娘娘的自由,不过,依我看,娘娘如今朝不保夕,刚才我见娘娘在写信,不知是否能送到七皇子手中。”
郑思媛一脸难色,信写了,可她又何尝不知,自己手里这封信几乎是送不出去的。如今,整个后宫都在三皇子的母妃昭贵妃的控制之下,她被全力架空,不只如此,宫里连侍奉的工人也全部都撤了,便是要将这凤华宫,变成一座冷宫。自此之后,无人问津,而她,要在这宫里困顿而死,毫无体面。
叶青梧也不催促,静静的站在一旁打量这座昔日里繁盛一时的宫殿。奢华张弛,玉玑琉璃,无不是上上之作。叶青梧不禁叹息,荣宠一时又如何,如今却落地这般境地,亲生儿子,甚至最后都不能看到一眼。
几年之前,她和洛熠宸之间,若一切都没发生,是否多年之后,她也会变成如今的郑皇后呢?
“娘娘可仔细思索一番,若有机会,我明日再来。”
“不必了,我儿司渭,身在滨州,姑娘,我不求其他,只求你替我送这一封信,要他务必不要回京。”
叶青梧一愣,许是看多了宫斗权谋,叶青梧一时无法接受郑皇后的想法。却听郑皇后又咳了几声,叹息道:“这皇宫,便是一座吃人的牢笼,我已经有两个儿子,全都因争这把椅子死去了,我为何还要推着这唯一的儿子,再来争抢这把椅子?不要了,渭儿他喜欢自由,便让他自由自在的活着吧。”
“娘娘觉得肃王若是知道了,还能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吗?”
“世上之事,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郑皇后说。
叶青梧叹息一声,只得应下,若是肃王回来,怕是也会闯入三皇子事先布好的局里,终是逃不得一死。
叶青梧手了信,郑皇后在头上取下一支梅花簪交给她,“请姑娘务必送到,渭儿他看到这个簪子,定然会信得,也希望,姑娘与我,能早日得偿所愿。”
“我们定然会得偿所愿的,请娘娘自己保重。”
将信和簪子全部收好,叶青梧朝郑皇后拱了拱手转身朝外走去。等她离开,郑皇后看了看桌案上的瓷瓶,打开来细细闻了闻……
叶青梧从皇宫出来,悄悄回到客栈,叶青梧愕然发现,客栈房间里站了一人,“方怀?”
“姑娘,属下终于找到您了。”方怀撩衣袍便拜,叶青梧忙上前将他托起,“何须多礼,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姑娘忘了这个。”方怀呼哨一声,窗棂上多了一只小鹰,朝着叶青梧嘎嘎叫了几声,方怀接着道:“有小黑带路,属下一路追着而来,总算找到了姑娘。姑娘,你身体如何?”
“小伤,最近在追查京城杀我的人究竟是谁。”她将从外面买回来的糕点递给他,方怀并未客气,大口吃了起来,边吃便问道:“姑娘可有线索?日前我追着姑娘而来,发现似乎也有人跟踪姑娘。”
“是雪山的人,此时不必与他们计较,待我积蓄力量,他日定当回敬他们。”
方怀重重点头,“属下找到了姑娘,任凭姑娘驱使,不知现在要做何事?那人可找到了?”
“找到了,不过,不必杀他。”
“姑娘?”方怀不解,“这次要……”
叶青梧曾说过,杀人容易,活着却难。方怀一直铭记于心,此时不由开动大脑,难道,姑娘有好的方法惩治对方?
不过叶青梧并未说话,她反手将门拉开,罗潇猝不及防,从门外跌进来,狼狈的在地上滚了几圈,刚一抬头,脖子上便架了一把长刀。
罗潇脖子颤动了几下,朝着方怀拱手,“好汉饶命。”
“自己人,无需如此。”
听叶青梧这样一说,方怀才收了刀朝罗潇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叶青梧重新关门,照顾两人坐下,“今日我去了皇宫,郑皇后已然回天乏力,无以为继了。罗公子,你那边可有消息,皇上如何了?”
“近日来,皇上被三皇子缠着,已经有数月不曾步入后宫,后宫之中,人人迫于昭贵妃的yín威之下。因二皇子被俘之事,摄政王于皇上面前一直有心无力,皇上不再听信他的话,加上年事已高,偏听偏信三皇子,他继位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不过,不知道为何皇上一直不宣布立太子。”
罗潇将自己的消息传达出来,叶青梧不由摇头,人都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曾竭力避免却也无法改变命运,倘若洛熠宸如同司晟一般,不知他们mǔ_zǐ过的有多艰难。
叶青梧思索了一会儿,看着罗潇问道:“你可知,罗家近日在忙什么吗?”
“为三皇子奔走,竭力劝说皇上立太子。”
“做得好。”
罗潇:“……”
“我要去滨州。”叶青梧说。
“朝中之事不管了?”
“朝中之事,本就与我们无关。”叶青梧捧着一杯茶,不过是九月的天气,叶青梧已经不能忍受。茶香幽幽,叶青梧轻轻吹了一口,一团热气扑面而来,打湿她的眉毛。叶青梧又说:“若是有人能联系摄政王的话,倒是可以跟他传句话。”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叶青梧便笑了,眉眼间淡然的笑意带着穿透人心的魅惑之力,令罗潇不由别开目光,叶青梧幽然说道:“派人告诉他,若对七皇子有信心,不妨再坚持一番。”
“你要摄政王拥立七皇子?七皇子已然封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