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熠宸眸色清冷,却握着她的手,清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能与你在一起,便不是委屈。”
皇宫内院的鹅卵石小路,她与他并肩而行,她执意守着宫规落他半步,他几次说不用,最终却抵不过她的坚持。
所有人都道叶家小姐在宫中无法无天,有谁知她入宫三年时间死守着宫规不敢逾越一步,生怕就为父兄惹了祸。
然而,又有谁曾想到,纵然她小心如斯,宫墙之外风浪依旧三尺高,甚至连她的兄长都觉得皇上对她的宠爱太过了一些。
情话无数,她却不能辨别真假。
若动了情,假作真时便是真,只当他对自己是真的好。
“嗯?怎么了?”面前一张大手晃来晃去,叶青梧才回过神来。
洛青阳微微笑着看着她,“我说,我该如何称呼你?白衣公子?白衣姑娘?还是叶姑娘?”
叶青梧怔了怔,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她说:“你便叫我青梧吧,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
洛青阳稍微惊讶了一下,便爽声答道:“好啊,那你也不要叫我宣王爷了,你叫我青阳,你我相交,不论身份,只为朋友。”
“好。”
叶青梧眼睛里闪过一抹光亮,难得有一人不为她的身份,不为她的能力,也不是因为恩情才愿与她相交,而是真心真意只为交她这个朋友。
又向前几步,洛青阳带着叶青梧在一间明月酒楼外停下脚步,“今天晚上,一定要喝个痛快。”
“奉陪到底。”叶青梧话不多,眼睛却始终亮晶晶的,豪爽的性子又让洛青阳心中的悸动多了几分。
叫了一个包房,叶青梧和洛青阳上楼落座,洛青阳便道:“那日我去叶府在白衣药馆门前过,那药馆就是你开的吧?”
叶青梧点头,“去我那儿看病,给你优惠。”
洛青阳禁不住摇头,“看不出来你还会拉拢生意。”
“当然,我家业很大的。”叶青梧开玩笑。
“喝酒。”洛青阳举起酒杯,菜还没上,已然灌了一坛酒,叶青梧蹙蹙眉,“酒大伤身不好,等一等菜吧。”
“难得有一个愿意跟我喝酒的,我高兴。”洛青阳抱着酒坛看着她,“有时间要跟你过几招,一定要指点指点我的身手。”
叶青梧含笑应下,“好,只要宣王不要怕苦便好。”
“能如何苦?”
“把你苦哭。”
洛青阳呸呸两声,不慎相信,却不想日后有幸见到黎阁的训练基地,那魔鬼般的训练何止是将人练哭那么简单。
“我真佩服你,上次你给我出的主意很管用,军饷皇兄已经拨给我了。”
“嗯。”叶青梧想了想,问道:“你很着急回边疆?”
“也不是,就是想着有了这次的事情,应该没人敢贪,就向皇兄开了口,我也没想到我一说他就批了。”
叶青梧哦了一声,“那你准备何时动身?”
“我不着急,事实上我回不回边疆也都看我的心意,军饷交给下属运过去便可以。”
洛青阳抱着酒坛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而叶青梧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依照她对洛熠宸的了解,边疆无战事,按说洛熠宸不会再让洛青阳回去才对,不知为何没有开口挽留。
“河南情况如何?”
“日渐稳定,只待今年的秋收便能稳住民心,届时沟渠大成,河南便不再是灾疫重重。”
“多亏有你!”
洛青阳举起酒杯,眼睛里满满的兴奋,“若非有你在,河南百姓怕还不知会如何遭殃,青梧,我代皇兄,代河南百姓,代康源王朝,敬你一杯。”
他站起身来,不等叶青梧说话,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叶青梧摇头轻笑,“其实,我做这一切,只为我自己。”
洛青阳皱眉疑似不解,叶青梧却不再解释,“你只要相信我今日的话就好了,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若人人能像你般自私到为家国苍生做到这些,也是心中安慰了。”
“你不懂。”叶青梧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但愿那一日来临时你还能如现在这般看我。”
“当然,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在我心里,都是那个狂傲潇洒的少年。”
两人从掌灯时分,一直喝到宵禁,洛青阳酩酊大醉,叶青梧不得不先送他回王府,扶着他不能再用轻功,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宣王府。
黑幕沉沉,叶青梧一身白衣沾弥散着酒味走在路上,皓月当空,心也是空的,不,她的心不是空的,是被恨填满的。
忽然,她脚步一顿,身子突兀的向后射出,一掌拍向大树之下,掌风刮起一阵风,树叶飘扬着被震下来,树后立刻有一人现身,一身玄衣,挺直如松,双目如炬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