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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衣然抱琴上楼后,曲凌锋一个人在厨房里摆弄着全自动洗碗机。
将洗好烘干的碗快放回原来的柜子中,哥哥并没有立刻离开厨房,反而切了几块完熟的葡萄柚和蜜瓜准备拿到楼上给弟弟做小零食吃。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一种弟弟即使上楼也不会马上入睡的想法。
事实上,曲衣然的确是如此。
人困得厉害,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隙的感觉,可是现在还不能睡,他要解开这位粉衣人的心中的郁结才会心安,“这里不是你所在的时代,我是灵媒师,李密和东方与你同样的身份,所以,可以不必在我们的面前表现得这么刻意。”
如果真的是一个玩世不恭喜欢调戏男女的人,那么眼底的沉痛和不甘又是从何而来的。
一个充满了怨恨与浓浓愤恨不甘的灵,已经超出了纯粹怨灵的范围。
握着扇子的手一僵,没留神的功夫,破了洞的纸扇已经滑落地上,被苦逼脸的好孩子李密捡了起来,别别扭扭的还给了笑容突然温暖起来的粉衣古男,“果然像土地他们形容得那样,你很不一般,我这大腿抱得可真正确。”
曲衣然丝毫不介意的一笑,“那你可要抱紧点,我腿比较细的。”
看来,他是一只地缚灵。
本是被困在a大附近的地缚灵,却因为拼尽力量钻入琴中,后又被自己封印了琴身,不经意地得以走出被束缚的小圈子。
那把扇子就是这粉衣人的力量聚集所在了,破洞的原因也是力量消耗殆尽,不过似乎可以恢复?
白色纸扇上的洞口要比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小上一圈。
百年前……不,时间也许早一些,s市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同情况的古灵都被限制了行动,更无法随心地投胎转世。
灵媒工作狂的劲头儿突然涌了上来,曲衣然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那么困了,笑容淡淡雅致,仿佛温润了空气,温润的在场的三只灵,“我哥虽然在外面,但是他听不到我们之间的对话,你可以放心的说出积压在心底的东西,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呵……真厉害的能力。”粉衣人彻底收了吊儿郎当的假象,一本正经起来文质彬彬向三人行了个礼,声音清脆“在下唐寅,字伯虎,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望三位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与在下一般见识。”
“呃……”李密摸了摸鼻子,脑袋有点转不过弯儿来。
气质内敛、姿态放低的古男子虽然依旧是一身艳丽的粉衣、夸张的小彩帽子,却完全派若两人。
大方、谦逊有礼。
太神了,原来和我叫嚣也是装的?图个神马?
李密作为一名纯纯的现代少年,实在不能理解古人的思维。
曲衣然回礼,“在下曲衣然,唐寅……等等,李密,你觉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李密微怔,“不熟悉,倒是子伯虎,这名字简直太熟悉了!天啊,你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唐寅唐伯虎?我虽然是学理的不太了解历史,可是我看过《唐伯虎点秋香》的电影!嗷嗷,你家秋香呢?亲,原来你长得和周星星不一样!如果是唐伯虎的话那还是不着调一点吧!”
僵硬的唐寅,“…………”
曲衣然抚额,无奈地说道,“东方,能不能先点了李密的哑穴?古代的才子唐伯虎和电影里的人物能一样吗?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东方严肃的点头,手中已经拎起了被消音的崩泪少年,默默地扛回了玉中。
“呜呜呜……”教主放开我啊!我错了!
“老实点,否则……”东方冷冷淡淡的声音刻意拖长。
李密汗毛直竖,立刻就老实了。
主要是以往被收拾过太多次了,他早就摸清楚了东方的脾气,知道什么时候该消停,什么时候可以摇尾巴抱大腿求支援。
少了总是风风火火的某鬼,世界终于再次安静下来了。
“六如居士,可以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吗?他们已经回到玉中了。”
“这个称呼,呵……其实我知道刚刚那位兄台口中所说的电影,后人竟然如此看待唐某,唐某心中深感欣慰。”
“你……不觉得,电影里的全是胡编乱造?在毁你名声?”
“唐某何来的名声?胡编乱造……呵……”唐伯虎不由苦笑了一声,“电影的唐伯虎比我这个唐伯虎幸运多了,若是有那般美好的命运和机遇,倒也是不错的。”
可惜啊,他没那么好的命。
曲衣然并不是文科白痴李密,自然对唐伯虎生平事迹有所了解。
唐寅多才多艺是真,玩世不恭略真略假,其实身世坎坷,并没有像电影中描述的那般妻妾成群、武艺超群,相反的,家中后来极为清贫,连他的妻子都忍受不住饥寒交迫的窘状,含恨甩袖离去。
他只是一个出生在商人家庭的普通人,20岁丧了所有家人和第一任配偶,迷迷茫茫孤身一人,在多年好友的规劝之下潜心钻研,苦读九年才参加了应天府公试。
“书海茫茫,读书万卷,那段一心执着于学的时光,是唐某生命中最值得怀念的一部分了。”因为毫无杂念,也因为,还没有被卷入是是非非的大圈子中。
人在社会也好,人在江湖也好,都免不了不顺心,也免不了挨刀子。
“你那时随友人去了京城赶考?”
“是。”正是上京赶考,才发生了影响他一生的事情,“唐某不才,却对京城会试小有把握,不想……竟被人判为泄题舞弊’,强制取消了考试资格。”.
曲衣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又是一个和李密一样的考试狂,原本就是应天府公试公式中的第一名,踌躇满志却被人牵连得没了继续参加考试的权利,封建社会的科举制度如此地轻易扼杀了一个人的所有希望,心中怨恨在所难免。
只是,这似乎并不是唐寅的心中郁结重点。
“被你发现了……呵呵,真是个敏锐的少年,唐某心中的结确实不在于此。现在想来,怕是从这一步开始,唐某就已经被卷入了万丈深渊,再无任何翻身的机会和能力。”
宁王——是唐寅的希望亦是唐寅曾经的噩梦。
宁王朱宸濠有着很大的野心,只是那时一心向学却仅仅靠卖画为生的唐伯虎并不能理解所谓的野心究竟是什么。
那些虚无的东西都抵不上他卖掉一幅字画,多吃上几顿饱饭来得实在。
宁王砸以重金邀请唐伯虎去南昌,唐伯虎真的以为宁王请自己是因为欣赏他的才学书画,有着理想有远大抱负的唐伯虎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结果,是他那时太傻太天真,头脑一热,险些彻底踏上了贼船。
曲衣然心中一叹,日子坎坎坷坷,年代又极为落后,究竟吃了多少苦是如今现代人所无法体会和了解的。
“已经没事了。”
“是……我知道。”唐寅努力勾笑心底却越来越苦涩,“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即使没上贼船,却已经到了贼船边上,怎可能全身而退?
可其中的过程,他一点也不想讲给任何人听,哪怕……是这个想要给予自己帮助的少年。
那段心酸又凄苦的历史真相,就让它永远地沉寂在自己心中吧。
曲衣然手指轻点掌心,即便是年代久远的古灵,在灵媒师的面前是无法隐藏任何心事的。
只要,你已经开口对灵媒师说了,不管你说了多少,剩下的事情灵媒师都可以自己去探究,自己去找寻。
转瞬间,片片段段从脑海中飞速划过,曲衣然错愕了一瞬,终于知晓了唐寅愤恨的来源。
宁王,确实是噩梦。
而唐寅即使是死,也没能成功的摆脱这个巨大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