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凭我们开发区递交上去的立项资料,通过审批的可能性还是为零。”陈扬叹口气,继续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想给大家泼冷水,或者是想要否定之前唐主任和大家所做的辛勤工作和努力。
但如果按照原先市政府所做的规划,把经合区建成一个烟囱林立,工厂密布的工业园区,那么我看大家也别忙活了,你们别听计委里那些个科长办事员在瞎吹,我可以保证,这份申报材料绝对会被打回头或者无限期搁置。
而我们纯粹是在这里浪费时间,与其这样,还真不如跟着咱们闵主任卖盒饭挣得舒坦,那什么叫化鸡啥的交州名菜,你们不是做得挺带劲的吗?”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就连闵柔也是阴沉着脸,直接过滤掉了陈扬那颇让人恶心的挖苦,一言不发的看着陈扬,希望陈扬那张臭嘴接下来能说出让人稍微振奋点的话来。
可是,接下来陈扬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了。
“好了,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里,接下来党员留下,其他的同志可以先离开了。”
众人一片错愕中,稀稀落落的有五个年轻同志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很快,除陈扬外,屋里还剩下了十个党员。
陈扬环视了一眼党员们,才开口说道:“好吧,接下来我们讨论闵柔同志违反纪律的问题。”
见陈扬居然还来真的了,憋了一肚子气的闵柔被彻底激怒了,啪的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的怒道:“我有什么问题好讨论的?”
邢大姐连拉了好几下都没能把她给拉坐回来,看来真是忍不住了。
陈扬瞥她一眼,用力掐灭烟头,说道:“闵柔同志,我希望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是个党员,还是个副处级领导干部,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跟路边那些泼妇有什么区别?还有脸拍桌子呐,难道这就是你在大家面前的表率吗?”
闵柔一口郁气呛在喉咙,看到党员们都齐刷刷的把目光盯在她身上,也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脸上一热,赶忙强压住怒火,坐了回来。
“鉴于闵柔同志在经合区尚未立项的情况下,就私下里向几个不明商人对经合区未来的政策以及优惠做出单方面的保证,我要说的是,闵柔同志的这种行为是很不负责任并且十分影响经合区对外良好形象的。为了杜绝这种现象,把这种苗头扼杀在萌芽状态,我提议对闵柔同志做出党内纪律处分,记小过一次。”
这
底下一片倒抽冷气之声,党员们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吧,口头警告一下还不行吗?怎么说,闵柔同志也是党小组副组长啊。
闵柔冷着脸盯着陈扬,两眼喷火,却一声不吭。她绝不相信,陈扬这种明显带有点迫害同志味道的提议会在党小组会上获得通过,更何况,她这一年多来兢兢业业的工作,在同志们心目当中的口碑还是很不错的。
可是,很遗憾,她实在太不了解陈扬了。
接下来,陈扬直接转向负责做记录的纪检小组长刘副主任,“刘荣同志,你把处分情况记录一下,明天出一份简报给大家传阅。”
“啊?”
刘副主任傻眼了。
不,不仅仅是他,在场所有党员都傻眼了。
闵柔更是怒不可遏的再次站起来,怒道:“陈扬,就算你是党小组组长,你也没有权利这么做,你,你这么做是不合党章的,就算要处分我,也得在党小组会议上经过讨论投票才能通过。”
陈扬一愣,闵柔还真没说错,自己这一言堂的领导当惯了,还真就养出了这种坏毛病来。当下目光逐一扫过底下的其他同志,问道:“大家对处分闵柔同志的提议还有什么异议吗?”
陈扬的目光仿佛窗外那冷冽的风刀子,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低头侧脸,不敢直视。
半晌过后,办公室里仍然是寂静一片,针落可闻。
这下子闵柔彻底傻眼了。
处分?记过?从来都是优秀党员干部的她哪曾受过这等委屈,而且这种处分一旦进了档案,那可就是一辈子洗刷不掉的污点了。
一想到这,她眼眶一红,竟趴在桌面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陈,陈主任,还,还是算了吧,闵柔同志已经受到教训了,口头警告过也很严厉了。”一旁做记录的刘副主任大着胆子说道。
而一旦有人开了腔,其余的党员们也纷纷帮闵柔说起情来。
陈扬并不认为自己是小题大做,闵柔的问题很严重,再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像她这种不开眼的下属,不给她个教训她是记不住的。
当即一摆手,制止了众人的说情,沉声道:“同志们,我不是要针对闵柔同志,这种问题我们绝对不能姑息,我可以把话放在这里,今后若还有类似问题,我发现一个,就处理一个,绝不手软!”
说完,再次看向闵柔,语气冰冷的说道:“闵柔同志,这里不是你哭闹的地方。还有,我必须要再提醒你一句,今晚你要抓紧时间把检讨书写好,在明天的早会上当众宣读。给大家一个警示。”
“你!”
闵柔霍然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惨白的脸颊上全是泪水,把妆都哭花了,显得楚楚可怜的。不过她才只说了个“你”字就气得再次趴伏在了桌面上,肩头耸动着,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当众读检讨书?真亏这个混蛋想得出来!
“好了,散会吧。”
陈扬见她哭得伤心,还真有点于心不忍了,大手一挥,宣布散会了。
陈扬前脚刚走,剩下的党员们立刻纷纷起身过去安慰闵柔,可闵柔却是越哭越伤心起来。
陈扬在门边顿住脚,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后,大步的走出了办公室.
出到外面,却发现天已经黑了,还下起了厚厚的鹅毛大雪。
在院子里却没看到陈若男。
陈扬一愣,回目四望,目光梭巡到长廊的尽头时,不由哑然失笑起来。
陈若男坐在长廊上的条凳上,侧上方刚好点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很认真的在低头看书。
那本厚厚的资料册搭在她腿上,或许是天太冷了,她来回放到唇边的搓着手,不时的呵着热气。
偶尔还会有几片洁白的雪花飘落到她身上,而她却是顾不及了。
一时间,陈扬竟有些怔住了。
不知为何,看到此时此刻的陈若男,他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暖意,身上寒意全无。
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的妻子天寒地冻的在外头等自己下班一块回家,恐怕都会觉得很温暖吧。
她可真够认真啊?
过了好一会,陈扬才深吸了一口气,大步的朝陈若男走去。
“若男。”
“啊?”
陈若男貌似刚才一点也没察觉到陈扬正向她走来,突然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不免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是陈扬来了,眼睛不由一亮。
赶忙合起,一边收拾东西,从条凳上起了身,一面问道:“陈扬,你是下班了吗?”
“嗯。”
陈扬点点头,跟着就伸手去帮忙拍掉陈若男背上的雪花,“若男,你在外头不冷吗?”
“谁说不”
陈若男刚说到半就停住了。
“怎么了?”
陈扬下意识的回过头一看。
一双怨毒无比的目光冷冷的向他直射过来,原来是闵柔在一群党员们的陪同下,也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