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嘻嘻笑道:“我听这两句话,倒象和姑娘的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
宝玉听了心说,原著中的假宝玉是个呆子,你们这样哄他传出闲言碎语,如今可是为了什么要自找无趣呢?
忙笑道:“原来姐姐那项圈上也有八个字。只是什么一对儿不一对儿的话可不是乱说的。姐姐可是要选秀的,这话传出去,若是有贵人问罪可不是顽的。这丫鬟嘴碎,姐姐可不能再留了。”
宝钗脸色一硬,强笑道:“你听莺儿乱讲,哪有的事情。我定是要罚她的,只是莺儿自幼跟了我,若是为这点事情就撵了出去,也不大舍得。”
宝玉正色道:“姐姐不能这么想,多大的情分,她都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若总是看在情分上,时间久了,岂不是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依我的话,姐姐不如把她配出去,也算是个恩典。”
莺儿听了大哭道:“求求姑娘饶了我这一遭吧,再也不敢了。”说着又想要求宝玉。小窗比了个手势,就有丫鬟上前堵了她的嘴,送到薛姨妈处了。
因着莺儿的事,宝钗心里很不舒服,只是面上不显出来,又强笑着与宝玉讲了几句话。宝玉却不理这个,此时心中大为高兴,兴趣盎然,遂笑道:“姐姐熏的是什么香?我竟从未闻见过这味儿。”
宝钗笑道:“我最怕熏香,好好的衣服,熏的烟燎火气的。是我早起吃了丸药的香气。”
宝玉笑道:“什么丸药这么好闻?”
宝钗便说了这秃头和尚给的药方:“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宝玉笑道:“我素日里只听说过什么百花之蕊、万木之汁的,如今看来却都没有宝姐姐的巧呢。”
宝钗自幼养在闺中,自是不知千红一窟里的招牌美酒,待日后知道这出处,想到宝玉将自己比作风尘中人,不禁悲从中来。
这边一语未了,忽听外面人说:“林姑娘来了。”话犹未了,林黛玉已摇摇的走了进来,一见了宝玉,便笑道:“嗳哟,我来的不巧了!”
宝玉等忙起身笑让坐,宝钗因笑道:“这话怎么说?”黛玉笑道:“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宝钗道:“我更不解这意。”黛玉笑道:“要来一群都来,要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了,明儿我再来,如此间错开了来着,岂不天天有人来了?也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了.姐姐如何反不解这意思?”
宝玉心中好笑,黛玉分明是替自己解围来了,偏装作一副醋坛子的样子拿话呕人。笑道:“这却是我的不是了,早知妹妹要来瞧薛家姐姐,就应该去接妹妹一块儿来的。”
宝钗一听“薛家姐姐”四个字,心里便不是滋味,起先黛玉未来时,宝玉可是唤她“宝姐姐”的。两相比较起来,生疏了不知一分。又听宝玉问道:“下雪了么?”地下婆娘们道:“下了这半日雪珠儿了。”
宝玉道:“既下了雪,妹妹又何必走这一遭呢。薛家姐姐病了不止这一两日,改日天气大好再来,也不会有人介意的。”黛玉还未曾回话,就听外面薛姨妈摆了几样细茶果来留他们吃茶。吃过茶果,薛姨妈叫人备了礼送与宝玉,又有十几个丫鬟婆子送二人回去。宝玉又先送黛玉回了院子。
黛玉笑道:“好哥哥快吃口热茶吧,我看你在薛家可是累着了。”
宝玉窘道:“妹妹别笑我,你早晚也是逃不掉的。”
黛玉疑道:“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宝玉道:“薛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商人本性,是最无利不起早的。如今入京,少不得要借贾家几分势。老太太和老爷因着薛家大哥的事情十分不喜他家,薛家若想奉承老太太,少不得要从你我入手。今天我借机发作了薛家姐姐身边的丫鬟,他们必知我不是任人拿捏的,可不就得在你身上打主意了。只怕日后姐姐长妹妹短的,有的亲热呢。”
黛玉笑道:“我才不理他们呢,凡是还有哥哥在呢。我是最看不惯拿起子人唯利是图的。”
宝玉无奈摇头:“你如何还看不明白,太太看不惯老太太心里一心向着你,寻了薛家来与你打擂台。如今你不争,在外人眼里不过就是好拿捏的玻璃人罢了。日后我是护不得你一辈子的,少不了要你自己学着如何管家如何与人交际如何防人,你若不学,出阁之后有的你吃亏。因着这个我才并未与薛家怎样,不过是留着与你练手的罢了。薛家姐姐的手腕心计都是了得的,你也不能比她差什么才好。”
黛玉细想了半晌,才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