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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bsp;&bsp;&bsp;“史姑娘,蒋少将着我把这手帕子还给你。。。”李嬷嬷昨晚拿了手帕子洗干净,忙忙晾干了,一大早拿了下来,找到史悦递过去,“这绣鸳鸯着实鲜亮,只是……”李嬷嬷顿一顿,终是忍不住道:“史姑娘,论理这个事儿不该我来说,可是我总归跟你奶娘有些交情,临行她又再三拜托我照拂你,倒不得不说了。这成双成对鸳鸯,向来不得绣素日常用东西上。既然绣了,自然要好生收着。你倒好,胡乱借出去,被人胡乱拿来包个饼儿,油腻腻丢给我。昨晚这么一搓一洗,手帕儿上绣鸳鸯也半残了,这可不是好意头。”
&bsp;&bsp;&bsp;&bsp;史悦一见是跟自己奶娘要好李嬷嬷来了,已是忙忙推她坐下,接过手帕子,才要去倒茶,听得她话,倒有些怔,半晌道:“嬷嬷指教是。自小起,我娘就跟着我爹到任上去了,倒没怎么教导我。后来回京,不上两年又去了。这些事儿,倒都靠着奶娘告诉我。嬷嬷与奶娘要好,自然代奶娘告诉我一些实话。却要谢谢嬷嬷!”停一停又道:“因前几日船上闷,见得圆姐儿用七色线绣出黄莺儿颜色着实鲜艳,便同她学了针法,一时要绣着看看效果,便绣了这对鸳鸯手帕上。昨儿进宫,随手拿了放身上。因词哥儿说借个手帕子,他还小,我只把他当个小孩子看,倒没想那么多,便借了他。谁知他拿了包个芝麻饼,又递与蒋华安放起来,我也作声不得。”
&bsp;&bsp;&bsp;&bsp;李嬷嬷见史悦不端小姐架子,倒与她掏心窝说话,便有些松动,也思着相助她谋划一二。若是史悦得个好归处,她奶娘自然跟了去,也能享一下老福。自己与她奶娘关系非浅,到时自己还庄上女儿女婿有个甚事,她自然晓得伸手托一把。这么想着,便低声道:“如今这手帕子既然递到蒋华安手里了,这么拿回来又甚不妥,你要是一个主意坚定,递出去东西就要让人好生收着。”
&bsp;&bsp;&bsp;&bsp;史悦如何不明白李嬷嬷话,这会微红了脸,低声道:“都已经拿回来了,还怎么递出去?况且,若他不受又当如何?只怕落个没脸而已。”她本是好强人,这会说着话,心里却凄凉一片。亲娘没了,自己想嫁个好人家,就落到要递手帕子私相授与地步么?若蒋华安有心,这手帕子自然不会还回来,如今还回来了,还要再递一次,只怕是打自己脸罢了!
&bsp;&bsp;&bsp;&bsp;“据我看,那蒋少将事事出色,就是碰到男女之事,实实是一只呆头鹅,这等人哪,就要人家姑娘够大胆,够主动,才能得手。”李嬷嬷阅人多矣,这会教导史悦道:“你瞧瞧将军夫人当初,还不是当街拦马,这才嫁到将军府去么?你再瞧瞧那副将夫人,听得当初也是贺府园子里巧遇蒋副将,不知大着胆子说了什么,后来蒋副将不是上贺府提亲了么?要我看,那蒋少将现下情窍还未开,你只要……”说着俯耳过去说了一番话。
&bsp;&bsp;&bsp;&bsp;史悦听一张脸红如滴血,只咬着唇道:“若是不成,就怕我以后都没脸了。此事还容我再想想。”
&bsp;&bsp;&bsp;&bsp;“这会大家同住驿馆中,早见面晚碰头,正是一个好机会。你要再想,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李嬷嬷看一眼神色犹豫史悦,又俯过去道:“待绣品大会完成后回国,你哪里还有机会与蒋少将单独一处说话?照我说,你就大着胆儿试探一下。若是成了,回国你就等着做少将夫人,若是不成,早早息了这心思,不要再多看他一眼。”
&bsp;&bsp;&bsp;&bsp;史悦手指绞着手帕子,低着头半晌道:“这个事儿成与不成,还请嬷嬷千万不要说出去。”
&bsp;&bsp;&bsp;&bsp;“这个自然,我又不是那等嘴碎之人。”李嬷嬷应道:“这趟随行人,除了蒋少将之外,有好几个出色。若是蒋少将这事儿不成,你又不挑肥拣瘦,索性就从其它人中挑一个。我与你穿针引线,半丝儿不着迹就拴准了。胜似到时由你继母排比,也不知道落到何处!”
&bsp;&bsp;&bsp;&bsp;史悦船上何尝没有试图刺探蒋华安心思,只是蒋华安每每冷着脸,到底心中没把握。这会听得李嬷嬷话,倒壮了胆儿。是呀,真要不行,就息了对蒋华安心思,只放眼其它人,再如何比继母给自己挑人要如意一些。之前继母家那侄儿到府,看自己那眼神儿就透着恶心,万一继母跟爹爹一个商议,问也不问自己一声,就许了那个侄儿,到时哭也没用了。不若趁着这个时候为自己谋算。这么想着,遂定定神道:“今日谢谢嬷嬷指教,将来总有报答嬷嬷时候。”
&bsp;&bsp;&bsp;&bsp;“倒不是罕图你报答,只因我与你奶娘情同姐妹,才大着胆儿说这些个。”李嬷嬷瞧瞧四下无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弹弹裙子站起来,甩着步子去了。
&bsp;&bsp;&bsp;&bsp;却说蒋华安一大早起来,才用了早饭,却有北成国一位针工局官员来商议五日后绣品大会安排绣女出门诸事。待送了官员出去,一回房坐椅子上看安排行程单子,听得有人叩门,他以为是贺词等人,头也不抬道:“进来罢!”却听得对方娇滴滴喊一声安哥哥,一抬头见是史悦,淡淡道:“史姑娘有什么事么?”
&bsp;&bsp;&bsp;&bsp;“安哥哥,这手帕子我有好几条,这条既然是你用过,不若就留给你用罢!”史悦今早花时间打扮鲜亮,这会见蒋华安依然不怎么正眼看她,心下先有些胆怯,只是李嬷嬷话还依然耳,却鼓起勇气递过那条绣了鸳鸯手帕子道:“这条绣虽不甚好,但粗粗用着倒不坏。安哥哥若不嫌弃,以后再绣好送过来。”
&bsp;&bsp;&bsp;&bsp;蒋华安抬眼见史悦手里拿着正是昨儿用来包芝麻饼手帕子,想起贺圆神态,一下明白了,史悦当面送手帕子,倒与昨儿贺词跟她借来包芝麻饼含意大不相同。这会半垂下眼道:“我平素却不用这个,你自己留着用吧!”
&bsp;&bsp;&bsp;&bsp;自己都到这个地步了,蒋华安居然还冷着一张脸,任由自己捏着手帕子伸他跟前,就是不理睬。史悦这会鼓了半天勇气全消散了,涨红着脸夺门而出。一下冲到院子中,过了穿堂,不提防一头撞一个人身上,她往旁一避,脚一滑,却一跤摔坐地下,也顾不得看人,只拿手中帕子掩住脸,眼泪泊泊流出。
&bsp;&bsp;&bsp;&bsp;“姑娘,你摔着哪儿了?”来人却是贺城妻舅严蒙,这回却是来游览北成国风光,听得沈愿之和蒋华安住驿馆,忙忙来见,不想才进院子,就有一个打扮俏丽姑娘一头撞自己身上,这会跌地下用手帕子掩着脸,肩膀抽*动,似乎哭了。不由吓一大跳,只问道:“伤着何处了?这便着人请大夫来瞧瞧罢!”因侍卫进去与蒋华安通报,这会穿堂中也没其它人,他倒急了,搓着手不知道要不要把史悦扶起来。
&bsp;&bsp;&bsp;&bsp;“我没事!”史悦拿手帕子狠狠抹了泪,手掌托地下站了起来,一抬眼倒是一怔,喊道:“严哥哥!”
&bsp;&bsp;&bsp;&bsp;严蒙分辨了一下,“呀”一声道:“你是史妹妹!不过几年功夫,这就长大了!”
&bsp;&bsp;&bsp;&bsp;贺城岳母史婷本是史府里庶出女儿,史婷嫁到夫家后,夫婿一路升官财,几个女儿也嫁好,回娘家时极有脸面。只史婷有一件事不足,就是自己没有生儿子,没奈何只得把一位妾侍儿子认自己名下养,这位儿子就是严蒙。严蒙虽是庶出,养嫡母名下,倒勤奋学习,薄有文名,长到如今十六岁,却高不成低不就还没有婚配。因他小时候常跟着史婷到史府去,与史悦极是熟悉。只是自打史悦之父迎了继室,那继室与史婷无甚话说,这几年史婷上史府时,只同其它嫂子见一见,却懒见那继室,连带也没见着史悦。
&bsp;&bsp;&bsp;&bsp;严蒙这当下见了史悦,不由笑着拍头道:“先前听得这回选了十位绣女,其中一位就是史妹妹,只没想到你会一头撞上来。”因见史悦眼眶全红着,又问道:“刚才真摔那么痛?看你都哭了!”
&bsp;&bsp;&bsp;&bsp;史悦支吾着应了一声,听得严蒙是来见蒋华安,又说了一句话,这才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却把手里捏着手帕子狠狠掷地下,用脚踩了几踩,脚尖一挑,踏到角落去,头也不回过了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