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现在所看见的场景实在是又恶心又吓人。し
苏锦之已经有一两日没看见过谢家人了, 曾经扒在他们小腿处那些青白色的死人手如今已经攀到他们的xiōng前了,像是蜘蛛的肉腿一样紧紧地缠着他们,以至于苏锦之看他们的时候有种他们的脑袋是长在一堆肉团死人手上的错觉。
而谢霖宇是这群白肉团中最恶心的一个。
攀在他手上的死人没有其他谢家人身上的多,但是他背后却背着一个更加恐怖的人——谢家大伯。
但是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苏锦之和苏母来谢家参加谢老太爷的葬礼时就是这位中年男人接待的他们, 所以苏锦之对他的印象较之谢家其他人还是要更加深刻一些, 也是亏了这次经历,苏锦之才能从那满是血wū和白色的不明块状物覆盖的脸辨识出这人是谢家大伯。
他的两只手都吊在谢霖宇的脖子上,腰部以下的位置是空的,什么都没有,这使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头背包一样恶心。
苏锦之吐的太突然,众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谢霖城最先反应过来,扶住他抚着他的脊背问道:“怎么了?”
谢霖宇和苏锦之站得近, 旁人也许不知道他为什么吐, 但谢霖宇是看见了苏锦之是在瞧见他之后才吐的, 因此谢霖宇的脸色一下子就yīn沉了下来,恨恨地盯着苏锦之,下意识地攥紧袖口里的东西朝前走了几步。
他一动, 苏锦之也随之想要倒退, 因为随着谢霖宇的动作, 他背后的那个怪物也bào露得更加明显,苏锦之看着他,几乎可以想象谢家大伯死的时候究竟有多凄惨,他的脑袋有一块是已经凹陷下去了的, 像是被人用棍子重重地打碎了一般,杂乱如草的头发里混掺着血凝块和白色的脑浆,甚至可以从凹陷的部分窥见里头的脑肉。
这是苏锦之拥有的记忆里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人体脏器,这满目的鲜红几乎刺痛了他的双眼,引起胃部强烈的共鸣,苏锦之捂着嘴巴,在喉头的不断的痉挛中再一次扶着谢霖城吐了出来。
室内突然间漫出一股呕吐的酸味,这味道算不上好闻,但谢霖城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半抱着将苏锦之放到椅子上,倒了杯茶给他漱口,扶着他的上半身让他可以倚在自己怀里休息。
“苏三少爷这是什么意思?”谢霖宇的声音又涩又缓,调子也是yīn阳怪气的。
苏锦之用茶压下喉咙里的酸意,喘着气匀了会呼吸,垂着眼帘开口道:“苏三身体不适而已,没有旁的意思。”
谢霖宇可不信苏锦之的这个借口,冷笑一声后没有说话,也不走,等着苏锦之给他一个答复。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能救你们。”苏锦之知道今天他不给谢霖宇一个确切的答案,他是不会离开的,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救谢家人。毕竟他们已经偏离了“救”的范畴,他真要chā手,那就是“夺”,与yīn人夺命。这命数要是真有这么好夺,那他何必一直睡在房中墓里?
“是不能救,还是不想救?”然而谢霖宇就偏固执的认为,苏锦之一定可以救他们,不然为什么所有谢家人都遭了殃,而身负血债甚多的谢霖城却平安无事?
谢霖宇这样咄咄bī人,是泥人也会有三分脾气。
“不想救?谢二少爷莫不是贵人多忘事?我已经救过你们谢家一次了。”苏锦之顿时一拍桌子,声音拔高了朝他吼道,待看到谢霖宇背后挂着的谢家大伯之后又赶紧挪开了视线,“倒不如你们好好扪心问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得谢家先祖们死都不肯放过你们!”
苏锦之话音一落,谢家人都僵在原地,像是苏锦之的话狠狠踩到了他们身上的某些痛处一般。
谢霖城见他们这样,也冷冷地笑了起来,看向二夫人淡淡道:“之前二姨不是一直不满祖父将谢宅留于我的事吗?可是二姨可知,祖父为何一定要将谢宅留于我?”
二夫人咬着下chún,嘴硬道:“老爷子已经去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因为祖父期望我在青镇有个念想。”谢霖城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谢家人,“愿意念着血亲缘分,护着谢家。”
的确,按理来说谢霖城在办完谢老太爷的丧事后就可以离开谢家了,毕竟在谢家没一个人喜欢谢霖城,都巴不得他赶紧离开。
但事实上,谢霖城如果想的话,以他元帅的身份他绝对可以在谢家横行霸道,谢家人之所以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排挤他,还不是因为谢霖城要顾忌着自己在外的名声一些,毕竟他脾气不好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了,要是再传出他六亲不认的消息,恐怕底下会有一些sāo动。
而谢霖城,曾经也的确是念着血亲缘分将自己留在青镇的时间一拖再拖,谢老太爷出事后他也去求了苏锦之来救谢家,所以苏锦之的确已经是救过谢家一次的。可后来这些事,都是谢家人自己作出来的,他们要是安安稳稳地让谢老太爷睡在地上墓中,哪还有今天这些事?
“我是真的救不了你们。”苏锦之面无表情,抬手抚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线铜钱,“你们逮着我不放也没用,但我可以帮你们问问,你们谢家的先祖们愿不愿意原谅你们。”
谢霖宇知道这已经是苏锦之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便也没有再揪着不放,开口问他:“你要怎么问?”
苏锦之垂着眼帘,吐出四个字:“扶乩问神。”
“我教你们请神词,你们自己起乩询问,省得你们又要说我苏三坑骗你们。”苏锦之一边说着,一边让谢家的奴仆去准备乩笔和细沙。
扶乩是道家的一种占卜方式,俗称请仙,和请仙鬼附身问事的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又有些区别。
它需要用到一种丁字型的木架,中间垂下一支乩笔,由两人用食指各扶着木架的两端,在细沙上画写出文字,除此之外,还要有两人负责记录,两人负责唱字,将细沙上所成的字画念出。
谢家人闻言对视几眼后,同意了苏锦之的说法,让谢霖宇和他父亲扶乩笔,再选了四个人和他们一起扶乩。
谢家是名门大家,有什么重大事情的时候也会扶乩问神,因此家中是备有乩笔的,很快仆从们就呈着乩笔和细沙过来了。
苏锦之在乩笔出现的时候就沉沉叹了口气。
谢家人没有任何扶乩经验,这乩笔,理应是由他来扶的,但是苏锦之不想扶,也不敢扶。
因为扶乩一事,说得好听一些是请仙问神,但说到底,是灵鬼作用,或者是扶乩之人借由自己的力道写出自己想写的话来,极少能够请到真正的仙神,因此这种占卜问事的方法,实际上不如铜钱卜卦来得灵验。
但苏锦之不敢扶,是因为他知道谢霖宇这一次扶笔,一定会请到鬼。甚至不用请,他自己背后就背着一个。苏锦之不敢赌,他要是去扶乩的话那谢家大伯会不会吊到自己脖子上来,便让谢霖宇和谢家人自己上了。
待扶乩的谢霖宇和谢家人都站到沙盘周围后,苏锦之清了清嗓子,微微蹙着眉念词:“谢氏子孙”
他每说一句,负责唱词的人就要跟着他念一句,也许是因为看得时间久了,苏锦之现在也能直视谢霖宇身上的谢家大伯了。因此,苏锦之便能清楚地瞧见那一直挂在谢霖宇身上一动不动的谢家大伯,随着唱词人念出的词渐渐动了起来,松了一只挂在谢霖宇脖子上的胳膊,去扶谢霖宇的右手!
而站在谢霖宇面前的谢二老爷,缠在他身上的青白死人手也动了起来,抓住他的手腕引着那乩笔动作。
不仅如此,负责记录的那两人身后还突然出现了一堆纸人鬼,脸上带着诡异的狞笑,一把扣住记录的人持笔的手腕,带着那笔在纸上跟着细沙上显示出的字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这一幕太过惊悚骇人,叫苏锦之说话的声音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他死死地握着谢霖城的手,把整个背都贴进了谢霖城的怀里,他看着这一幕觉得遍体生寒,生怕自己背后也吊了一只鬼。
谢霖城察觉到苏锦之的不对,顿了顿身体,立马抬了一只手环住苏锦之的腰,给予他被护着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