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被埋在坟地里的那伙人, 今日只回来了一个谢霖宇。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还在坟地里埋着艰难地挖土——那些土今日已经没到他们腰间了,可以说是把他们下半截的身子都埋住了。
但是谢霖宇和他们都不同,那些土只埋到了他的大腿处, 所以他的行动还算方便, 能比那些人更加快速地刨开土回谢家找人帮他们挖土。
前几日他们都还能靠自己回家,现在没有外人的帮助,他们要挖上好几个小时才能出土。
谢家人也不傻,这土埋得一天比一天深,他们都已经猜到自己要被这些坟土一天接一天埋得更深,最终将他们完全吞噬。
有几个人已经放弃抵抗了, 也不挖土,双目空洞地望着天空, 反正入了夜后他们就又会回到这里来, 还要被那些鬼戏耍恐吓一番, 为什么还要费力出去呢?
谢霖宇回来后就把那白瓷坛子摔了,里面深褐的泥土散了一地,土腥和尸臭瞬间占据了整间屋子, 弥漫在他鼻尖——这些根本不是什么救命的东西, 而是催命的凶器!
谢家人还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被埋入的速度那么快, 为什么只有谢霖宇一个人被埋到腿部,而他们都埋到腰间了。但是谢霖宇知道,因为他拿他们做了实验。
他昨日带着手套,将这些坟头土要么掺入他们的吃食里一些, 要么将其撒到那人脚下让他踩,要么抹到衣裳上或是身上一些把他能想到的关于这土的所有用途都试了一遍,得到结果却只有一个!
这坟头土只能加快他们死亡的脚步,根本就救不了他们!
一定是谢霖城还有苏锦之想要害他。
谢霖宇跌跌撞撞地跑到他的小书房里,拨着那个他一直打不通的电话,想要问问那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幸好,这一次电话就被接通了,“嘟”的一声过后,谢霖宇马上对着话筒吼道:“你说过这样能弄死谢霖城的!你没告诉我我们都会死!现在呢?谢霖城什么事都没有!而我们全家都要死了!”
“不应该啊”话筒那头的人也有些奇怪,“你是说有人在帮助谢霖城?”
谢霖宇努力压着自己的怒意,低声道:“是的,苏家的苏锦之在帮他,从房中墓被烧的那日起他就来了谢家,一直和谢霖城待在一块,而谢霖城也一直没事。”
“苏锦之,他不是诸葛紫清的弟子么?难怪了”电话那端的人笑了笑,“不过谢二少,你也别急,他活不过二十的。”
谢霖宇破口大骂:“我管他活不活得过二十,我只知道我活不过七天了!谢霖城有他帮,那我呢?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谢二少,我可帮不了你。”电话那边的人笑了笑,“我早说过了,要杀谢霖城不容易,这招极为yīn损,一旦开了头便没有回头路。”
“可谢霖城一点事都没有!”
“那是帮他的人本事高,你也可以去求求那位苏锦之救你。”
“但他说他救不了我!”
“他都救下谢霖城了,怎么会救不了你?不过是不想救罢了。”电话里的人轻轻笑了一声,继续循循善诱道,“你可以再去求他救你一次,他要是还不肯救,你可以直接杀了他。他一死,谢霖城也没人护了,反正都是要死,多拉几个人陪你上路不是更好吗?!”
“你给我滚!”
谢霖宇赤红了双目,咬牙切齿道,但他连连深吸了几口气,还没把电话挂断。
是的
苏锦之都能救谢霖城,怎么会救不了他呢,一定是他不想救而已。他要是死了,其他人也别想好过!谢霖城闭了闭眼睛,chún角勾起一个狰狞而扭曲的笑容,对着电话低声道:“要怎么杀他?”
苏锦之可是时时刻刻都和谢霖城待在一块,他没那本事在谢霖城眼皮底下直接露刀杀人。
“谢二少果然爽快。”电话里的那人称赞了谢霖宇一句,“我这杀人手法可不用见血。那苏锦之八字极yīn,虽然习得了一身道法,可他是最怕yīn气重的东西了”
谢霖宇回来后确实叫了奴仆去谢家坟山挖人,那些愿意回来的都已经随着仆人回来了,不愿意回来的由着亲人劝了会儿开口一句“反正明日又会回来了”就叫大家沉默了,也不再相劝。而回家后,一些人开始收拾着自己的衣物想要离开青镇,去外面的地方避难,急匆匆地租了马车离开。
下午些的时候,谢霖宇又回坟山去了,他带了一篮子吃食。坟山里不肯回去的人有他大伯,还有旁系的几个亲戚。
谢家大伯见谢霖宇过来,木木地望了他一眼,开口道:“霖宇啊,不用再劝了,反正也回不去的,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这哪行啊大伯。”谢霖宇勾起一个笑,“你一夜没吃饭了,我给你带了吃的呢,好歹吃几口。”
谢家大伯本来想要拒绝的,但见其他几个旁系亲戚已经吃起来了,也跟着叹了口气端起碗准备吃饭,结果饭没进嘴,就看到那几个旁系亲戚头朝旁边一歪,像是睡了过去。谢家大伯动作一顿,突然间不敢置信地看向谢霖宇。
谢霖宇清俊的脸上仍然带着笑,只是衬着他眼下的青黑和眼底的红血丝,他的面容陡然间就变得诡异了起来,看着竟比每夜来抬他们的纸人鬼们还要可怖。
“怎么会回不去呢?”谢霖宇拉出他带来的硬棍子,对着谢家大伯的头一下接一下的狂敲着,双目赤红,发泄着心中狂躁和怒意,像敲西瓜那般敲得血肉四溅,待谢家大伯彻底断气后他才笑了两声,将谢家大伯从土里挖了出来背在身上,“侄儿现在就带你回家。”
结果谢霖宇一转身,就对上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谢霖宇认得,那是大伯的女儿,被大伯宠得无法无天,平日里最是飞扬跋扈嚣张得不行,小小年纪便爱打骂折磨奴仆,更喜欢虐杀小动物,被他撞见后还央求他保守秘密,怕消息传出去后影响她议亲。
此刻那少女却没了往日的倨傲,手上受母亲要求要给父亲带来的食物也掉到了地上,像只被她虐死的那些猫儿鸟儿们一样缩着脖子打抖。
“妹妹啊”谢霖宇将背上的大伯扔下,拎着那还带血的棍子走过去。
没等谢霖宇开口,那少女就颤声道:“我不会说出去的表哥”
谢霖宇有些惊讶,但他还是笑了笑:“果然是我的好妹妹,现在lún到你为哥哥保密了”
等谢霖宇将那少女的尸体放回坟地坑里埋好之后,就看到原本应该死去闭眼的大伯竟然睁着两只眼睛死死地望着他。谢霖宇是愣了一下的,但是这几日连番的见鬼与折磨,叫他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木然地走过去将大伯背到身后朝谢家走去。
大伯的后院有座火窑,大伯喜欢收集瓷器,自己也爱烧瓷玩,那火窑就是他自己烧瓷时用的,而现在,用来烧他的尸体正合适。
今日时间是不够了,但在那些坟土将他彻底埋住之前,他还有些时间。
谢霖城跪在谢家先祖地牌位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上了香后接过苏锦之给他递过来的冥纸和元宝,慢慢地放入火盆里烧。
“三日的净心结束了。”苏锦之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胆子特别肥地在谢大帅的头上捋了捋,“元帅你明天就可以吃肉了。”
“吃肉?”谢霖城没有拨开青年的手,任由青年在他头上瞎捋,闻言还挑了眉梢,上下梭巡着青年的身子,目光似有实质一般,无视禁欲的月白色长褂将人摸了个遍。然后将青年的手从头顶牵下来,含住一根细长白皙的手指,色情地从指根舔吻到指尖,声音喑哑低沉道:“吃哪的肉都可以吗?”
青年立时抽回手指瞪他:“这里的肉不可以。”
苏锦之不承认他来这个世界就没开过荤,谢霖城刚刚舔他手指时看得他差点硬了事。他清冷禁欲大师的人设和形象还得维护呢,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说硬就硬?
谢霖城看着青年在他故意的引诱下依旧一脸冷淡,眼底没有一丝的显露,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可惜。”
苏锦之问他:“可惜什么?”
“想吃的肉吃不到,再吃其他的肉也是如同嚼蜡,寡淡无味啊”谢霖城垂着眼睛,一边摇头一边唉声叹气。
这真实的演技苏锦之差点就信了。
他抽回手指,将一个金闪闪圆滚滚的冥元宝放到谢霖城手上:“那谢大帅明日还是接着吃素吧,实在嫌寡淡无味的话,锦之那一坛子坟头土可借大帅尝个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