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姝慧从电梯上下来,正巧遇到韩培松隔壁病房的一对小夫妻。这对夫妻的爸爸得了严重的尿毒症,因为体质原因不能使用人造肾脏,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进行肾脏移植。
本来他们终于等到了合适的肾源,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又突然反悔,不捐了。这就给病人和家属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这对小夫妻这会儿拉着主治医生的手泣不成声,话都说不完整。
张姝慧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她有点清醒,她的家人没有生过这么折磨人的病。
韩培松好像是在等张姝慧一样,张姝慧一走进病房,韩培松迷离的眼睛突然聚焦了,混浊的双眼紧紧盯着张姝慧。
张姝慧说:“我来了。”
韩培松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和张姝慧的手紧紧握在一处:“我们一起过了一辈子,这么多年,我挺知足的。”
韩亦暖忍不住红了眼圈,转身走出病房。
韩世融一直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
张姝慧握着韩培松的手说:“我也挺知足的。”
韩培松点了点头:“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张姝慧流着泪点头。
韩培松转过头问韩世融:“小晖呢?”
韩世融说:“正在赶回来。”
韩培松笑了:“不用骗我了。从那年他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吧?你们也联系不到他吧?”
韩世融没说话。
韩培松说:“世融啊,凡事不要强求,要顺势而为,人没了就是没了,多怀念也就是了。这话你要转达小晖,你自己也要明白。”
韩世融点头。
韩培松看了看天花板:“暖暖不用我操心,杨天野有本事,暖暖有主意,我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张姝慧:“老头子……”
韩培松:“你再给我梳梳头吧。”
张姝慧从床头拿起梳子为韩培松梳头。
韩培松的头发全白了,稀稀拉拉没几根,尤其是脑门和头顶秃了一大片。张姝慧双手颤抖着梳理着那几根头发。
韩培松闭上了眼睛,又念叨了一句:“都要好好的。”然后他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昏迷。
张姝慧的血压有点升高,差一点晕倒,被韩世融扶住了。
张姝慧说:“隔壁那个人不是需要肾源嘛,你去问问,你爸的肾他们能不能用。还有,”张姝慧抚摸着韩培松的脑门,“你爸这一身零件,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都捐出去吧,能帮一个是一个。”
韩世融说:“要是捐献的话,脑死亡就要摘取了。”
张姝慧的眼泪珠子噼噼啪啪掉下来:“脑子都死了,留个身子有什么用?捐出去吧,要是别人能活,就算是他们替你爸活着了。”
韩世融扶着张姝慧坐下,然后就去办手续了。
病房里只剩张姝慧和韩培松。张姝慧呆呆地坐着,两只眼睛看着韩培松,眼泪流下来她也不擦一把。
张姝慧声音特别小地说:“老头子,你慢点走,说不定我哪天就也过去了。”
韩培松死后一个月,韩亦晖突然回来了,他是带着一个女孩子回来的。这个女孩文文静静,不爱说话但是爱笑,笑起来甜甜的。
韩世融一看见这个女孩子,他就觉得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的儿子找到了他自己的归宿,他能向千里交待了。
韩亦暖脸色很冷,可动作跟勤快地给韩亦晖倒了一杯水,还从韩亦晖的肩膀上取下了大背包:“怎么才回来?一走就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跟家里联系,你以为你还是熊孩子呢?”
韩亦晖拉着女孩子的手,嬉皮笑脸说:“姐,我这领媳妇回来的,你给我留点面子。她要是也学你,让我去跪榴莲怎么办?我可没有我姐夫那铁膝盖。”
杨岳插嘴:“铁膝盖也是练出来的,你多跪一跪就行了,终身受益,值得拥有。”
韩亦晖眼睛一瞪:“你个小屁孩,你以为你长大了这么一点就能跟我猖狂了?我照样能用单手玩你个还会回来的。”
杨岳小嘴一撇:“这位大哥,你谁啊?‘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嘛,咱们熟吗?’”
韩亦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