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老头嘴里悠悠地吐出一口白烟,慢条斯理地说:“大运小势,乾坤五行,天地归于老夫之心,算你一生坎坷劫数,算你来桃花几多,嘿嘿,老夫便是那……”
苏轻“呸”了一声,一只脚撑地,把自己支撑起来:“敢情是个算命老骗子。”
老头吹胡子瞪眼,拿烟杆子去打苏轻,被苏轻一把抓住,面色不善地丢回到他怀里,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想起了点事,就拖着一条伤腿靠一个大木柜子上,双手抱胸前盘问:“哎,老头,问你,是不是就是你糊弄刘大庆那个二百五替你出头,招来一帮人群殴他?”
老头摇头晃脑地说:“那位善人哪……唉,不瞒你说,老夫我算出他近来将有一劫,哎呀那是可大可小,运气好话挨一通拳脚,若非如此,便是血光之灾,他与我有缘,我这是借势替他化去……”
苏轻说:“你说人话,别扯淡。”
老头瘪瘪本来就很瘪嘴:“是我。”
苏轻冷笑一声:“然后你自己跑了,后来回去是看看刘大庆死没死吧?”
老头梗着脖子:“胡说八道,我那是看他劫数化过去没……”
苏轻皱起眉:“那个人……他真死了么?”
老头噤声了,干瘪脸上露出一点高深莫测神色,又重把烟杆子叼回到嘴里,深吸一口后吐出来,这才一片云雾缭绕之后,低低地说:“死透了,这个人死得可不简单,依我看哪,是活生生地被吓死。”
苏轻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再一看这算命老骗子,心里就淡定了,心想这货说话估计和放屁没啥区别,听他做什么。
他于是吃力挪动起脚步,要往外走,身后老头又悠悠地接了一句:“你若出此门去,定有血光之灾,年轻人,三思而后行啊。”
苏轻脚步一顿,回过头去,从这个角度看,这老骗子一片烟熏火燎之中,仿佛真有点仙风道骨意思似,忍不住问:“你说得……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救我?”
老头无声地笑起来,他年纪大了,眼珠却不像普通老人那样显得浑浊,隐隐地还从黝黑眼珠中透出一点光亮来:“我知道你天赋异禀、身怀绝技,与常人不同,还知道你近日不顺,将有大劫,不过么……也不是不能躲过。”
他说到这停下来,见苏轻正看着自己,便伸出手呲牙一笑:“老规矩,度小劫三百,大劫五百,你这个么……危险之至,还得多加二百,只收现金,不划卡,支票不要……”
苏轻假模假样地笑了笑:“老神仙,你这么神,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我妈身体好不好么?”
老头摆摆手,真事儿似掐掐手指,头晃尾巴摇地说:“年轻人孝心不小嘛,放心,依我看哪,令慈正是春秋鼎盛之时,是大富大贵长命百岁命格,今年宜多出门,住窗户朝南开屋里,定能大吉大利,平平顺顺。”
苏轻:“去你大爷,我妈早死了。”
老骗子噎了一下,摆手说:“对嘛,令慈已过了忘川河,转世投胎去了,上辈子尘归尘土归土,自然不算数,老夫我给她算是这辈子命格。”
苏轻不理会他胡说八道,心里还真想起一件事来,从兜里摸出三百块钱,想了想,又塞回两张,老骗子饥渴目光下,把人民币丢到他怀里:“你上刘大庆家,给我把一个叫屠图图小孩接出来带到这来,回来我就再给你一张。”
老骗子说:“两张!”
苏轻痛地答应:“行啊,去吧。”
心想,给你才怪。
老骗子把自己折腾了一番,还戴上副墨镜,装成个盲人,不知从哪里还捡了根棍子,四处乱敲地出门了,苏轻这才呲牙咧嘴地跪地上,拆开腿上绷带——他还不清楚打伤他腿那枚子弹还不,实信不过老骗子包扎技术。
就这时,胡不归声音他耳边响起来:“苏轻,你人是不是c市?”
苏轻手底下一顿,胡不归听不见他回话,急了:“你是不是碰见‘他们’了?有没有受伤?现情况怎么样?”
他话音里急切不掺假,苏轻感觉得到,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然而手指假耳钉上轻轻触碰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苏轻垂下眼,慢慢地拆着绷带,心里想着,算啦,这回我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那时候苏轻要死了,胡不归却以为他被灰尘呛着了,现胡不归急疯了,苏轻却以为他只是出于职责,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这么看来,其实“以为”这个词,才是世界上大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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