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夏揉了揉陈初兰的小脑袋,为她打抱不平道:“平日就是四妹妹被欺负,现今,那个讨厌鬼没姨娘了,病了,怎的,凭什么就把四妹妹的姨娘给霸占了去,四妹妹多可怜,和那个讨厌鬼住一个院里便算了,连姨娘都要让给她!”
这番话一说出来,陈初燕顿时哭笑不得。陈初兰则干笑了两声。
陈初夏接着哼道:“再说了,她那姨娘是怎么没的,当大家伙儿都是傻的啊!”
“陈初夏!”一听她这句话,陈初燕立马怒了,竟连名带姓地喝止了她。
陈初兰看看陈初燕,又看看陈初夏。是了,虽然年幼,但这两姐妹可是处在什么环境中的人!就算下人们被禁言不让讨论张菊儿那事,可她们的娘,因为这个事情在二房这边失去了所有人手的大夫人,怎会不愤恨地痛声大骂?她们怎会真的对这件事情的真相一无所知?
陈初燕对陈初夏说道:“你少讲那些有的没的,忘了娘是怎么讲的?仔细被祖父祖母听到,剥了你的皮!”
陈初夏头一扭,脚一跺,重重地“哼”了一声。但很快地,她就反驳道:“那娘讲,不要理那三丫头了,你怎么不听?”
陈初燕瞪着她道:“她是妹妹!娘那是气话!你怎么不说爹讲的,手足间要互亲互爱!”
陈初夏根本就没理会她的那个“手足论”,而是牵起陈初兰的手,道:“四妹妹才叫倒了霉运呢!好好的,姨娘就被抢了去!”接着,她对陈初兰提醒道,“四妹妹,你年纪小,没什么心眼,我告诉你啊,莫叫那讨厌鬼给骗了去,瞧她现在那副可怜样,装的,全是装的!”
“陈初夏!”陈初燕这回可真的没好气了,再一次连名带姓地叫道。接着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够了!我们回去!”
陈初兰道:“我送姐姐们。”
走到院子大门口,陈初燕不让她送了,说道:“回去吧,四妹妹,真怕二妹妹这张嘴再蹦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她刚才讲的,你可莫听。”
陈初夏的嘴被陈初燕给用手捂着。陈初夏瞪着大眼生气地瞧着她的姐姐。
陈初兰笑道:“放心啦,大姐姐,方才二姐姐讲的那些我可都没听懂。”陈初兰装傻。反正她才五岁。从小到大都给人一种听话文静的感觉。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
陈初燕笑着点了点头。
陈初夏则急得想让陈初兰赶快开窍,她挣脱开陈初燕的手,说道:“四妹妹,我是怕你吃亏……”
结果,话没说完,就被陈初燕给急匆匆地拉走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木门之后。
阳光洒在年前才重上了一遍的朱漆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陈初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嘴角勾起了无奈的笑容。
若说陈初兰是个普通的孩子,无需陈初夏方才的提醒,恐怕早在她的亲娘把陈初雪接到自己屋去照顾的时候,她心里就会别扭起来,感到不舒服了。
但是,陈初兰年仅五岁的身体里实则装了个已经成年的灵魂。她怎会不知她亲娘的难处?
她的亲娘可怜那陈初雪,甚至有可能对她感到抱歉——毕竟她知晓张菊儿钻进了二夫人的套子,却没有去提醒她——但她的亲娘怎可能真的把陈初雪看得比她还重?
或许今后她的亲娘会对陈初雪好一点:比如有好衣服先给陈初雪什么的,但那也说明不了陈初雪就代替了陈初兰的位置。她亲娘现在的处境就如一个后娘,做得再好都是应该的,但倘若有一丝丝的疏忽,都会被人给骂死。
对陈初雪好,其实就是对她陈初兰好!
不能被人挑出错误。否则,她的亲娘若出了什么事,她陈初兰可就不好过了!
陈初兰一直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她的亲娘这些日子来尽心尽力地照顾着陈初雪,很少有顾及到陈初兰。等到她有空过来满脸歉疚地抱住陈初兰,说“姨娘对不起四姑娘”的时候,陈初兰反而会反过去安慰她,说“我知道姨娘为难,可三姐姐病着,姨娘总不能放着她不顾?”弄得她的亲娘转过身去就偷偷抹泪。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懂事,反而让她亲娘更为内疚,她亲娘才抹起泪来。
但说起来,陈初兰也不是圣人。就算那陈初雪再可怜,她也和陈初夏一样,真心不喜陈初雪,可偏偏今后要跟她同一院中生活了。
真是让人心烦得很哪!
陈初兰偏着头,抬起手来,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一会儿后,才对着后头三步之远的柳芽说道:“柳芽,回屋了!”
“哎!”柳芽大声应道,这才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之前大姑娘和二姑娘在,她不能离她们太近。
却是才跑到陈初兰身边,一个身影就从门外窜了进来,刚好撞到柳芽,柳芽被撞倒在地,摔了个倒仰。
陈初兰唬了一大跳,却是她还来不及惊叫,那个身影就骂开了:“没长眼睛的死丫头!怎么走路的?!”
这熟悉的声音!
陈初兰的眉头立时就皱了起来,她极为不悦:“章妈妈!”
原来匆匆的来人是陈初兰的那个奶娘!
章妈妈本是冲着柳芽大骂的,但听陈初兰一喝,她浑身一震,这时才注意到,边上还站着小小的四姑娘。
令陈初兰意外的是,这章妈妈一见到她,居然眼睛亮了起来,接着,猛地拍起大腿哭天抢地起来:“姑娘啊!你在这可是太好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