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普仁今天看来是明显地老了,他的步履已经不再轻便,目光也不再炯炯有神,他看赵君堂的眼神分明是在求得理解,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哭丧着脸看着老师,等着批评,等着惩罚的那种让人可怜又让人恨的眼神。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呀!
赵君堂说,凡事想开些,人生如戏,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所谓巧合吧。
周普仁说老天爷这不是在跟我一个老头子开玩笑吗?我曾经的女人又跟我的亲生儿子走在一起,让谁听了谁不会笑话!这还算是正经人家吗?我们祖上虽然没有出过什么高官显贵,但生活也还算是殷实,也没有出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不肖儿孙,你说到我这一代就怎么丢人了呢?这样的事情等我死了。可怎么到那边跟祖宗交代?真是祖宗蒙羞,丢死人了。
赵君堂听着周普仁絮絮叨叨的话语,心里也不是滋味,将心比心,要是昨天晚上换了自己,可能还没有周普仁这两把刷子呢?不用等人家往自己身上吐吐沫,自己嘴里泛出来的唾沫就把自己给淹死了。
想到这里。他故意找个话题想把这个问题绕开,他说我们合作的事情你跟小淘讲过吗?
周普仁一听到生意上的问题,精神状态立刻就改变了,他看了一眼赵君堂说,从他回来的那一天我就在给他洗脑,我希望他能够跟我一起做生意,等我老了做不动了,正好他自己也能够独自承担这份事业了。可是,你跟他讲。他听得下去吗?这不又去应聘了什么丝网的通讯员的岗位?人家都是人往高处走,他呢?走下坡路了。说到这里,周普仁看了一眼赵君堂,有点不好意思地又接着说,我这样说并不是说丝网不好什么的。
赵君堂赶紧点点头说我能理解,我都一直劝芷楠最好不要在那里做了。忙活一整年,钱也没有看见,人可是瘦了很多。清水衙门都算不上啊!
周普仁说隔行如隔山吧,谁知道这小子偏偏喜欢上了这样的工作?
赵君堂赶紧说,我昨天就给芷楠打过电话了,让她不要跟小淘签约。
周普仁说咱们管得了吗?这不这小子等两天就要上班去了,谁还赶得走他?说到这里,周普仁低头想了一想,说就别让芷楠跟着为难了,路是他自己选的,到时候吃苦享福是他一个人的。都是这些年舒兰一个人带他,没有把他管好啊!唉。我也有责任呀。
赵君堂知道周普仁嘴里的舒兰肯定就是吴小淘的妈妈了,便趁机说这些年也辛苦大嫂了,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在国外,不好混啊!
周普仁说是呀,是辛苦她了。
赵君堂不清楚周普仁的家事,在说话上也就不敢冒昧。男人都是讲究面子的,一旦说得多了,或者是说走了嘴,那后果,谁承担得起呢?大家以后还怎么相处呀?想到这里,赵君堂也就不说什么了。
周普仁的眼睛突然一亮,说小赵呀,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赵君堂难得看见周普仁眼睛一亮的时候,便随口说什么办法,尽管讲吧!
周普仁说解铃还得系铃人,找到朱冉,让她来劝说一下小淘,我估计这样的话可能还有转机。
赵君堂一听,脑子一转,想了想,点了点头,说这个办法不错,不过得先找到朱冉才行。
周普仁说我给她打打电话,不知道她还接不接?
赵君堂说不妨先试一试,或许会的。
周普仁于是拨通了朱冉的电话,可是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他把电话挂断,再次拨过去,传来的是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周普仁两手摊开,难道说她换手机号了?
赵君堂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啊。
周普仁说在这之前,听她一直说起芷楠的种种好处,要不你给芷楠打一个电话,问问她朱冉的电话?
赵君堂本来很不高兴芷楠跟朱冉接触,因为在他的眼里,这个女人肯定是有点来头的,别看从小是个孤儿,一个人在福利院长大,这样的人一旦到社会上去,绝对不会是单枪匹马闯天下的,再加上朱冉以前跟孙洪的家属走在一起,还替他们出谋划策,赵君堂一想到这些心里就说不出的郁闷和愤恨,他早就劝过芷楠最好不要跟这样的人在一起,说不上哪一天就会给自己惹麻烦上身的。
今天,看见了吧,周普仁一想到朱冉就想到了芷楠,看来想撇清关系也难啊!
想到这里,赵君堂说好的,我来给芷楠打个电话问她一下。
周普仁满含着真诚的期待,期待着芷楠能够说出朱冉新的电话,或者能够联系到朱冉。此刻,在周普仁的概念里,朱冉已经换了电话了。
芷楠的电话很快就拨通了,赵君堂很明确地问她朱冉的电话换了吗?
芷楠说还没有换,我一直打她以前的电话的。
听到这里,赵君堂放心了,周普仁也舒了一口气。
芷楠问你找朱冉有什么事情吗?
赵君堂说什么事情也不关你的事情,你就别瞎操心了,说着挂断了电话。
周普仁一听朱冉没有换电话,精神头来了,他再一次拨打了朱冉的电话,可是电话那头这次直接传来了: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现在无法接通。
周普仁颓然坐在红色的单人沙发上,沙发背上就放着他那部红色的手机。
其实,他的手机的屏幕是一个女人的头像,那个女人一脸的灿烂,大眼睛顾盼神飞,仿佛在跟他做最为亲密的交谈。
赵君堂一看周普仁这个状况,心里想老周啊,看来你也没有把朱冉放下呀?不然的话怎么手机上还摆放着人家的照片呢?
就在这个时候,周普仁的手机响了,周普仁赶紧接了起来,是吴小淘打来的,他说爸爸,我今天晚上大概就要出发了,是晚上九点钟的火车?
周普仁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呢,不过,他一听是出发,坐火车的事情,嘴里便条件反射似得说为什么不坐飞机呢?飞机又快又舒服。
吴小淘淡淡地说可是那边根本就没有飞机场的。
周普仁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他说小淘你本来可以不走的,你刚刚回国,你怎么又要离开爸爸呢?爸爸老了,需要你啊!
吴小淘又是淡淡的一句,我这次不是去国外,我是去咱们国内的一个山区小镇。
周普仁一听,说这样的话,我宁可你去国外。
可是,这句话也就是周普仁自己能够听得到了,哦,不,忘记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赵君堂了,电话那头早已经挂断了。
周普仁把手机啪地扔出很远,他颓然倒卧在沙发里,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九月的g州,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呢?
赵君堂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雨蒙蒙的天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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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君堂跟朱冉在对吴小淘应聘丝网通讯员一事上态度出奇地一致,让芷楠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
吴小淘给韩梅的电话中又急切地想去山区工作,令韩梅很感动。
但是在芷楠看来却是心里五味杂陈。可是她这次的反应却是不动声色的,或许她的心里也默许了吴小淘的选择,毕竟他们之间只是上司跟员工的关系。
一纸合同,说白了就是一种关系。
周普仁因为昨晚的事情而大发感慨,在祖宗蒙羞的羞愧忏悔中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留下来跟自己一起经营商业上的事务。
他很想找到朱冉,让朱冉劝说吴小淘改变主意,可是朱冉的电话没有打通,等来的却是吴小淘今晚出发的消息。
周普仁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的手腕再高明,权谋再睿智,可是面对自己的儿子,他有的也不过是一声叹息。
吴小淘此去情况如何?他能够适应那里清苦的条件吗?朱冉还能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吗?
精彩待续,敬请期待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