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楠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老社长说你再走近点看看。
芷楠仔细地看着头上的这棵参天大树,外围是一棵柏树,树干都已经裂开了,露出斑驳的纤维,在柏树的第一个分叉赫然而出一棵茂盛的槐树,柏树因为其生长得慢而尽显老态,而槐树则是霸气十足,凌驾于柏树之上,出尽了风头。
老社长说别光顾着看上面,你看看下面这个牌子,芷楠这才发现树下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柏抱槐,人称“兄弟树”。这株千年古柏怀中生长着一棵百余岁的古槐,两树相互拥抱依存,生长健壮,使人产生友情、互助、团结的联想。槐柏合抱是鸟类无意中将槐树种子播入柏树的树洞,萌发、生长自然形成的。柏抱槐本来是bj市的“市树”,1990年3月12日,移到sh。
看完这个牌子,芷楠的心里涌动着激动的喜悦,大自然真是太神奇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物种竟然能够生长在一起,同呼吸,共命运,一起吞吐云雾,一起吟咏大千世界。
老社长说怎么样?小楠,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吗?
芷楠说别说注意到了,就是看到了也想不到呀。
老社长说是呀,世界上的事物就是这样,有的你看到了却想不到,有的想到了却看不到,自古而然呀。
芷楠说我懂了。老社长笑着说你懂得什么了?我活了快六十岁了却像个孩子,对什么都感兴趣,可是对什么又都不懂。
芷楠一听这话笑了说,老社长你成了当代的毕加索了。
老社长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瞪大了浑浊的眼睛,怎么讲?我成了一把锁了?
芷楠哈哈地笑了起来,说毕加索曾经说过自己学了四年的绘画,画得才像拉斐尔;学了一辈子,画得才像个孩子。这跟你刚才的说法不是一样的吗?
听她这样一说,老社长也笑了,并且呵呵地笑出了声,远远听来,那不就是个孩子在笑吗?哪里还像个老人?
芷楠也呵呵地笑了起来。多少天都没有开心地笑过了?一天到晚地忙,忙工作,忙孩子,忙老公,忙自己,忙来忙去,岁月就这样悄然而去,留给人们的是脸上的皱纹,心里的创伤,但又有谁会有时间去回忆呢?最后还是被岁月这只无形的手被动地推着走向懵懂的前方,直到闭合了双眼,跟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一个人似乎还有很多未完的事情,但是属于自己的时间却结束了,这就是人生,有点残酷,但对谁都一样,不偏不倚,没有后路可退,没有后门可进。
晚上,芷楠回到家的时候,赵君堂已经在家里了,他今天回来得出奇地早,估计从田道阁出来后就直接回家了。
见芷楠带着女儿回来,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拉过女儿来抱一抱亲一亲,今天他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门关得紧紧得。
芷楠见家里这样的状态,什么也不说,把冰箱里的菜拿出来泡在水斗里,就拉着女儿到小花园去玩了。
小花园里只有几个两三岁的小孩,大一点的孩子一个也没有,估计都去外面上课去了。
芷楠说淼淼你看,跟你一般大的孩子都去学习去了,就是你一天到晚想着玩、玩、玩!
淼淼说我就是想玩。
几个看孩子的老太太一起在旁边谈天说地,东家长西家短的,芷楠跟她们都还不熟悉,也就没有什么话说。
过了一会儿几个背书包的小学生走过去了,聊天的老太太当中有一个又矮又胖的大眼睛的说现在的小孩子苦哦,一天到晚作业不断。
一个穿着时髦,卷着红色头发的中年外婆说是呀,不要输在起跑线上呀。
芷楠听到这里随口说了一句,这都是所谓的jy机构忽悠人的幌子,什么别输在起跑线上,有的人一出娘胎就输了。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那些老太太都听见了,有的附和着笑笑,有的皱皱眉,有的瞪着眼睛一个劲儿地发呆,还有的张大了嘴巴表示无比的吃惊。
芷楠觉得自己说话也太冒失了,太狂妄了,可是既然说了就说了。正好,有淼淼的一个好朋友水水走了过来,旁边是水水的奶奶,一个脸上永远挂着笑的和蔼的老太太。
淼淼跟水水打着招呼,芷楠跟水水奶奶打个招呼,说水水没有去学习呀?
水水奶奶说这么小,学什么呀?他愿意玩就玩吧。
芷楠说是呀,现在学的到以后都给我们这些不学的打工。
水水奶奶呵呵地笑着,芷楠也笑了。淼淼跟水水两个小孩子听不懂,但看着大人笑他们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晚上,芷楠服侍好女儿睡着后,自己从书房拿过一本书来随便翻着,可是心总也静不下来。看看书房里的灯一直亮着,她知道赵君堂肯定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不然,他今天不会这样一反常态的。
想到这里,芷楠穿上拖鞋,打开了书房的门。
赵君堂没有想到芷楠会突然打开门,手中的手机那边传来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为了你,我又牺牲了。
他把手机赶紧挂断了。芷楠没有想到会撞见这样的场面。赵君堂的头低着,看他桌子上的一本有关疾病疗法的书。
芷楠说不用挂断,你们继续聊吧,我不会在意的。
赵君堂什么话也不说。
芷楠说打呀,怎么不打了?我进来就挂断,还真的怕我呀?
赵君堂还是一声不吭。
芷楠说又是那个打来的。
赵君堂还是什么都不说。
芷楠说既然那么喜欢那么离不开为什么不各自离婚在一起呢?那样不更好吗?
赵君堂还是什么都不说。
芷楠说也难怪,做了错事,死不认账的是你;睡女人的证据摆在面前,硬是抵赖的也是你,你还算个男人嘛?还算个人吗?不跟外面的女人搞am,不睡外面的女人会死吗?女人的那个东西在你眼里真的就不一样吗?有胆量做就应该有胆量承认啊!这样的人还做什么生意?做皮肉生意呀?那个也是个二货,什么事情都喜欢冲在前面?两个狗男女还互相夸得像朵花似得,什么聪明呀,智慧了,要是真的聪明智慧的话会把婚姻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母鸡司晨还祸国殃民呢?天天让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你的尊严去哪里了?
芷楠气得脸色都变了,可是赵君堂还是一声不吭。她知道他的心里放不下她跟孩子,可是生意场上他又离不开那个肉蛋。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有点嘶哑地说不嫖不赌难道就做不成生意吗?做生意的难道都是这样的吗?没有听说李嘉诚在外面搞过什么女人嘛?所以人家做的生意最大。比尔盖茨用的还是年老的女秘书呢?生意场上也没有用女人的肥肉开道吗?你用的是什么女人呀?不卖那身肥肉就觉得不爽是吧?你用的时候也不嫌脏吗?那可是你们男人的公共厕所呀!我这些年一直排解自己,不管你外面的事情,相信你能够把持得住,可是到底怎么样你自己心理清楚!以后这样的话我再也不想说第二次,希望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说着芷楠嘭地一声把房门带上了。
芷楠刚走到洗手间,书房的门哐当一声开了,赵君堂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
他直接来到洗手间指着芷楠的鼻子说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呢?你那个一根半腿的方圃不是一直在你的脑子里吗?现在好了,出现了,对你还念念不忘,你们不正好再续前缘吗?
芷楠说你吃醋了,我告诉你别看他残疾了,他是个男人,而且是真正的男人。但是,我们不会再续前缘的,我们是什么人呀?我们是真正的人,跟你们那些吃喝嫖赌的混账男女是不一样的。我们不为自己考虑,我们为别人考虑,我们为下一代考虑。自私与不自私的区别就在于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是为自己考虑得多,还是为别人考虑得多,人还是要有点敬畏的,好不好?不然看着个女人就上,看着男人就脱裤子,那还叫人吗?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赵君堂一时接不上什么话了,愣在那里,什么也说不上来。
芷楠看了看他那个狼狈的熊样,心里又气又恨,可是自己一顿连珠炮的炮击以后她的火气降了下来,方圃找你谈话了?
赵君堂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气鼓鼓地说是呀,我看出他对你还是很有意思的。
芷楠说别说一个方圃对你老婆有意思,就是十个八个,成百上千个,你也不用担心,搞am需要邪气,我的身上没有;需要缺阴丧德外加作孽,我不会,放心了吗?可是你自己呢?天天有肉蛋在身边,是戒不了荤的,我能够理解,但是我不能够接受!但是,人家方圃找你不是谈我的,你放清楚一点,人家是跟你谈你们男人的事情的,你要明白。跟这样的男人相处,你才能够长点出息,也才能够做出点事情,也才能够像个男人。
方圃一听冷笑了一声,他在你心里就这样高大?那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好吧?他还找侦探半夜窜到我的办公室翻资料呢,把你写给我的情书都翻去了。
芷楠一愣:真的?他会做这样的事情?
赵君堂说这还是假的,那些情书我今天才从他那里拿到。
芷楠想了想说那也很正常,商场如战场,你能够保证你没有侦探过别人?
芷楠这样一说,赵君堂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芷楠说你们商场上的男女呀,我真是服了你们?但凡不做点偷鸡摸狗的事情就手痒,这还真是一种心理上的毛病,好像身体里有那么一种虫似的,不偷不摸日子就过不去。
赵君堂说你呢?不也是一个神经病吗?说发就发。
芷楠说都是被你逼的,你少做点偷鸡摸狗的事情,我会生这么大气吗?
赵君堂说哪个男人在外面不搞女人,除非他是个傻瓜!
芷楠说别一块臭肉搅得满锅腥啊!好的男人多着呢?方圃就不会搞女人!
赵君堂说你看看,左一个方圃,右一个方圃,方圃在你脑子里扎了根了?
芷楠说扎根又怎么样?这是全世界的女人不知道有这样的好男人,知道的话还在全世界的女人心里扎根呢!别看人家现在是一根半腿,就有这样的魅力,你呢?你可是长得体格健全,可是却没有人家的本事。
赵君堂说既然人家有本事那你就跟人家去算了,这个日子我们就不要过了。说着气急败坏地把一本书就势摔到地板上。
芷楠说有本事你把整个房子烧了,算你英雄好汉,摔一本书算什么本事!院子里还有锄头呢,把家具全砸了,我绝不会阻拦,一把火烧了更干净!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喘了口气说我跟你说句实话,我跟方圃曾经的感情很醇很美,比跟你的美多了,她故意把多这个字拉长了很多,但那毕竟是过去。不过,我对你的感情只能说很成熟,我看重的是现在,因为我不想毁掉一个刚刚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孩子,她要走的路才刚刚开始,我不想让她承受太多她不能够承受的东西。为了孩子,我什么都可以忍受,但是,你也不要做得太过分,人在做,天在看,《诗经》里早就说了别以为在屋子里做的事情别人不知道,还有天地看着呢,老天爷会把这笔账给你记上,不作死就不会死。赵君堂什么也说不上来了。
书房里一片死寂。外面的月亮升起来了,慢慢地从别人家的楼顶溜过来,忽闪着朦胧的光,还是满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