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霜沉默了一阵,轻而缓慢地回答:
“他们又不是在屠杀百姓。而真正的士兵,在进入军营的那一刻,就应该已经做好了为国牺牲的准备,他们只是在履行职责罢了。你的怜悯是对他们自身价值的亵渎。”
冷飒微怔,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思考了许久,说:
“奴婢是觉得,如果是为了正义也就罢了,可像汉国皇帝那样,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牺牲了许多人的性命,很……过分……”
冷凝霜一声嗤笑:“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正义,一切不过都是人自己编出来,用于规范别人的。没有一场战争是为了正义,战争即争夺,争夺都是为了私心和野心。”
一阵挟带血腥气和硫磺味的冷风迎面扑来,冷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望向冷凝霜线条迷人却冷酷得绝美的侧脸,一时间有些怔忡。
良久,胜利的号角远远地传来,振奋了整片黑夜。
欢呼声穿透风,遥遥地飘过来。城内沉寂多时的晋国兵们知道旗开得胜,皆面露喜色,让一直被幽深覆盖的城池染上了一抹欢愉。
冷凝霜在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唇角扬起,微微一笑。转过身。望着还在对着远处发怔的冷飒。忽然伸出手。轻柔地用屈起的葱指勾起她的下巴:
“天真的姑娘会吃亏的,人不要太过理想化。”
说罢,转身,快步下了城楼。
一股幽深的香气从鼻子前拂过,冷飒只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烫,不由得摸了摸下巴。回想着娘娘的话,再次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禹州城,只觉得心里比刚刚更加惆怅。
禹州城破。晋国兵迅速驻扎进城。
接下来便是重新整顿城池、安抚百姓,将禹州城变成临时管制状态。这些事一直以来都是冷知秋在做。北宫雅和慕吟风则亲自带领士兵,顺着护城河挨个地方寻找,逐门逐户走访。
已经许久了,人若还活着,不可能还在水里,应该是躲在某处或者是被什么人救走了。
冷凝霜不相信白兔会死掉,她的心里自从得知他出事开始,一直到现在,哪怕是知道当初他掉进河里时。河里被铺满了铁刺,她还是坚定地相信白兔一定还活着。
对她来说。白兔的生命一直是个奇迹。当年在富贵村时,他既然能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却平安无事,今天他就算掉进插满铁刺的河里,他也照样能活!
她这样告诉自己。
禹州城附近有许多村镇,河水的支流远近一共有三四条,那周边又有许多村庄,挨家挨户地寻访,着实要费些时日。
然而一连三天过去了,派出去的几十个人却丝毫没有收获。
冷凝霜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地阴沉下来,恍若随着地球转动,积蓄了大量岩浆的火山,外表平静如水,内里的熔岩却越来越滚烫,即将喷发!
……
离禹州城东南一百里的石桥村,地处偏僻,土壤肥沃,依山傍水。
村里人多半靠狩猎为生,自给自足。因为离战争地较远,并没有受到前些天战争的影响,此处的山民依旧生活得宁静祥和。
清幽朴实的乡村小路上,一名俏丽的少女正挎着篮子匆匆赶路。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心形脸,穿着打扮明显比一般女孩子要入时。乌油似的长发上簪金带银,身穿一件白底撒朱红小碎花茧绸衣裙。一双绣花鞋上的莲花图样栩栩如生,鲜艳漂亮。
“阿莲,你这是山上摘果子去了?”路过的村妇笑着打招呼。
“山里正好有甜果,我就去摘几个,想给小白哥哥尝尝。”阿莲笑眯眯地回答。
那村妇显然和姑娘很熟,暧昧地眨眨眼,抿嘴笑道:
“瞧你,一提你那小白哥哥就合不拢嘴!阿莲也大了,也该有个人家了。以前我还跟你大山叔说,这村里真没有好小伙能配上阿莲的品貌,没想到居然让你捡回来一个!”
“啊呀,大山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我回去了!”阿莲脸涨红,羞恼地跺了一下脚,飞也似的逃走了。
一路跑回到石桥村正中央最大的一处宅子,进了院,刚好碰见一名衣着鲜丽的中年妇人端了汤药,正往厢房走。她心中一喜,喘吁吁冲过去问:
“娘,这是小白哥哥的药吗,我给他送过去就好了!”
说罢,劈手夺过滚烫的药碗,一边倒手,一边快步如飞地往厢房去。
中年妇人无奈地摇摇头,笑道:“这丫头!”
阿莲一踏进厢房,漂亮的大眼睛就锁定在了坐在床上发呆的美丽男子的身上。
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皮肤白皙细腻连女人都比不上他。眼似秋水,唇如桃瓣,面若夏花,让她只是在河边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他,一颗芳心便深深地陷落,那股近乎疯狂的悸动让她无法自控!
她的心跳得很快,嗓音微颤,欢喜地唤了声:
“小白哥哥!”
坐在床上的美丽男子被这清脆的嗓音从愣神中唤回来,望向她,微微一笑,温煦犹若春日里的暖阳,让人深深地陶醉:
“阿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