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过了不久,天才刚亮,宣政殿里就已经聚满了前来上朝的大臣。
大臣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不仅是因为已经有人知道汉国的使者到了,还因为今天是太子监国、皇后辅政的第一天。
太子监国也就罢了,尽管太子才六岁,但朝中没有年长的皇子,身为太子,替不在朝的皇上监国理政,也算是职责之内。
可最最让他们接受不了的是,皇后居然要垂帘辅政!
晋国的历史长河中,出现过不少新帝年幼、母亲辅政的大事件,最为有名的,就是几朝之前的端贤皇后。
端贤皇后在丈夫在世时,就替体弱多病的丈夫垂帘听政。更是在丈夫过世后,架空了自己儿子。独揽大权许多年,直到年迈时,才将政权还给早已长大成人的儿子。
封建制度下,本身就是男尊女卑,更何况历史在前头摆着,因此在满朝文武甚至是整个社会里,女性干涉政权,都是一件令人厌恶的事。特别是对一些需要每日上朝叩拜的老臣来说,皇后垂帘听政让他们很难接受。
但他们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这是皇上的旨意。而皇上之所以把朝务托付给皇后。也是因为皇上要御驾亲征,太子尚且年幼。他们即使想反对,也找不出理由。更无法违抗皇上的旨意。
当然,大臣们也只是对“垂帘”这件事本能地产生心理抵触。对于皇后本身,他们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敬佩和喜欢。皇后虽然强势,但却素来是以辅助者的身份在帮助皇上。而非干预者。
辅助而不干预,替夫铲除奸佞,帮夫积攒威望的女人,那叫做贤内助,所以晋国人一直以他们有一个贤惠能干的皇后为傲。
更何况上一次,皇后的两场棋局让晋国在其他三国面前扬眉吐气。挣足了面子。
冷凝霜在晋国朝臣和百姓们的心目中,营造的形象并不坏。
在发泄了一阵不满之后,心知肚明皇后垂帘之事不可更改的老臣们又开始把心放在担忧上:让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面对来势汹汹的汉国使者。皇上走得也真不是时候!皇后和太子,他们真的能应付得了吗?
年轻的新贵们却并不太担心,新贵们多半出自小内阁,小内阁的人没有没领教过皇后厉害的。甚至一批心腹之人,是皇后娘娘一手调教出来的。
一抹桃粉色的小小身影从高高的门槛外跨进来。二兔身穿蟒袍,发束玉冠。打着哈欠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边跟众人打过招呼,一边站在最前头的位置上。
萝卜虽小,地位却高,身为亲王,他可是拥有最高爵位的。
“桃花王殿下……”苏纹每次叫这个封号都浑身别扭,顿了顿,含笑调侃,“您老人家今天起这么早来上朝,还真是难得一见!”
二兔懒洋洋地抻了个腰,漫不经心地说:
“我是来陪大兔的。”
就在这时,小叶子挎着拂尘出来,高喊一声:
“皇后驾到!太子驾到!”
大殿内顿时肃静下来,朝臣们齐刷刷地跪下,口内高呼: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有二兔站在墙根下,双手撑在脑后,冷眼旁观。
大兔身穿玄色与明黄相间的蟒袍,发束朝冠,气定神闲地走上御阶,在重臣的山呼声中,淡定自若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平静地扫了一眼下面黑压压一片伏地而跪的众臣,顿了一顿,还带着童稚的嗓音平和沉敛又掷地有声地响起:
“众卿平身。”
众臣陆续起身,皆有种想抽嘴角的感觉:初次坐上皇位的太子,这语调也太镇定点了吧。老早以前他们就怀疑,太子殿下他真的只有六岁吗?
隔着一道纱帘,冷凝霜端坐在龙椅后面。
大兔偏过头,对着身后询问了声:“母后?”
“先解决掉汉国使者吧。”冷凝霜淡淡回答,让朝臣们嘴角抽得更厉害。她用了“解决掉”这三个字,给人一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众臣听着,本宫垂帘是皇上的旨意,你们就算不喜欢,也给本宫忍着。非要事本宫不会独断专行,也会给太子充分的学习机会,但你们也别想仗着皇上不在,卖弄功绩,欺压幼主。不管晋国朝堂内部怎样,但一会儿汉国使者进来,你们都给本宫把脸面绷紧了。若是有人在汉国人面前丢晋国的脸,别怪本宫不客气!”
清冽凛然、寒凉刺骨的嗓音隔着一道屏风传来,并不狠戾,却让人不由得心底生寒!
众臣惶恐,齐齐跪下来高声道:
“微臣不敢!微臣谨遵皇后娘娘懿旨!”